这年头最是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况头发又有情丝的别称,若只送香囊还勉强能说是应酬,但这送上一缕情丝……
见焦顺神情有异,宝琴心知他必是察觉到了香囊里的东西,当下小巧精致的鹅蛋脸上就起了红潮,可即便羞怯,她却还是抬头直视着焦顺,嗓音微微发颤的道:“焦大哥莫怪小妹唐突就好。”
“这……怎敢当妹妹错爱?”
焦顺试探着了一句,见宝琴全然默认的样子,下意识就想来点儿肢体动作,可惜这地界实在容不得他放肆,于是只能靠加倍火热的目光传递情绪,同时忍不住暗示:“妹妹若不嫌弃,来家未必容不下……”
说到半截,又好像生怕宝琴误会的解释道:“我如今虽姓焦,但来家毕竟也是单传,所以……”
“此事林姐姐早就告诉我了。”
薛宝琴微微摇头,然后略略低垂了眼帘,轻声道:“能与焦大哥相知相……小妹自是求之不得,只是家母尚在金陵,况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
说着,她原本抬起的头渐渐低垂,言语里也带了三分颓然。
这年头的大家闺秀见外男的机会不多,故此反倒更容易闹出一见钟情的事情来,何况焦顺还给她带来了从未有过的‘船新’体验,更为她报了退亲之仇,会生出以身相许的念头再正常不过了。
难得的是,她竟肯大方直白的表露出来。
只可惜……
她除了敢爱敢恨之外,还是个孝女——随笔当中记录的故事,大多可都是有原型的。
焦顺心下也有些沮丧不舍,不过他到底还养了不少备胎,又是走肾不走心的身体党,故此更多的只是遗憾如今风气不够开放,若在后世,气氛都已经烘托到位了,高低不得整个分手炮?
但如今的风气毕竟没那么开放,就算是有机可趁,总也不好为了短暂的欢愉,就影响人家一辈子。
于是本着所剩不多的良心,焦某人只是装出感怀的样子,说了很多恨不相逢未定亲时的言语。
两人在这里互诉衷肠,水榭偏厅里薛蝌却有些坐不住了,频频往外探头探脑的张望,几次起身想要出门查看,可到了门前又犹豫的退了回来。
他如何不知自家妹妹对焦顺芳心暗许?
可无奈焦大哥是早就定了亲的,这段儿孽缘注定有缘无分。
若换个人,他肯定不会允许妹妹与对方接触,以免日后更加伤怀。
可谁让焦大哥才帮自家出了恶气呢?
“唉~”
薛蝌叹了口气,正要自斟自饮借酒浇愁,忽就听外面薛宝琴惊呼一声,他立刻蹭一下子跳将起来,抢在同样闻声而动的薛蟠和贾宝玉之前,从偏厅里冲了出去。
结果出门就见素来胆大的妹妹花容失色,正抓着个仆妇连声追问着什么。
薛蝌松了口气,心道不是焦大哥做了什么就好。
他迈步上前冲焦顺拱了拱手,正要询问宝琴出了何事,却冷不防被妹妹一把扯住,不由分说就往外走。
他跌跌撞撞两步才稳住了身形,忍不住皱眉呵斥道:“你如今也是大姑娘了,总这般毛躁怎么成?”
说着,又冲妹妹打眼色,暗示焦大哥还在身旁瞧着呢,你多少也得注意点儿形象。
“哥哥!”
怎料宝琴慌急道:“妈妈、妈妈来京城了!”
“什么?!”
这下子薛蝌也慌了,抓着宝琴的胳膊连摇带晃的追问:“母亲怎么会来京城的?她、她现在何处?!”
“说是已经到了前院客厅!”
薛宝琴急的原地团团打转:“妈妈必是得了我被退亲的消息,所以才……”
说着,又狠一跺脚:“她本来就在病中,这千里跋涉的如何使得?!”
说完再忍不住急躁的心情,转身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结果刚跑出去没几步,就见哥哥一阵风似的从后面赶超,飞一般冲向前院。
“哥哥等等我!”
宝琴喊了两声,却只能眼睁睁瞧着哥哥跑远了,她暗悔不该为了在焦顺面前显身段,穿了厚底的绣花鞋来,如今跑都跑不快,一时直恨不能扒了鞋袜,赤足狂奔。
这时忽又听后面铃铃铃的脆响。
宝琴下意识回头,就见焦顺骑着湘云的车子从后面赶了过来,在她身前一个急刹道:“妹妹不妨骑着……”
话还没说完,宝琴已经侧坐到了车后,毫不避讳的环住了焦顺的腰,催促道:“焦大哥骑快些!”
焦顺见状也便不再矫情,猛踩脚蹬子驮着宝琴往前院去了。
一路招摇过市,反倒抢在了薛蝌前面。
宝琴不等车子停稳,就从上面跳了下来,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客厅里。
彼时薛姨妈也还没到,只林之孝家的在旁陪着。
看到那朝思暮想的清瘦身影,宝琴就想一头扑进母亲怀里,但又怕不慎伤到了病弱的母亲,一时便踌躇的站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