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进宫时,她就觉得不妥,可旁敲侧击了几回,隆源帝却都置若罔闻,一味的拉着她说话,压根不给她进屋换装的机会。
故此会被焦顺偷眼打量,也并不足奇。
她忍着心头羞臊,微微伏低身子回道:“臣妾年幼时,家父也不曾短了骑射,只是后来补了工部的缺,每日忙于案牍就少了习练。”
“哈哈……”
隆源帝一笑,摆手道:“再往后骑射就未必能排得上用场了,不练也罢、不练也罢。”
说着,又问焦顺:“那隆源一式也该投产了吧?”
“回陛下。”
焦顺忙拱手:“已经在小批量试产了,这毕竟是以陛下年号命名的,由不得半点差池,所以工部的意思是边造边改进,一则设法弥补射程上的欠缺,二则也要试着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尽可能的降低成本——等克服了这两样,才会大规模量产列装。”
隆源帝其实恨不能立刻把这新枪,连同自己的威名一起散播出去,可听焦顺说是为了自己名号考量,便立刻点着头改口道:“这是老成之言,有你帮着军械司把关,朕也就能放心了。”
旋即又问:“焦爱卿,你觉得在千步廊铺一条铁轨如何?这样那些腐儒就能天天……”
“陛下。”
贾元春突然开口打断了皇帝,凑上前拿起本就在皇帝手边的茶水,送到他手心里道:“茶要凉了。”
隆源帝不快的横了她一眼,心知她是不想自己在外臣面前大肆贬斥儒生文臣,可焦顺是自己的心腹爱将,又与文臣们势同水火,跟他抱怨几句又有什么要紧的?
这时就听焦顺回道:“陛下的主意自然极好,只是此物声势极大,若要布置在千步廊,恐怕还要设法减小动静,以免搅扰到各衙办公。”
说着,又面露难色:“但若少了声势,却又怕一时不察磕碰到街上的官民,所以还请陛下容臣一些时间,也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隆源帝提出要在千步廊铺铁轨,也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罢了,若是焦顺唱反调,他说不定真要一意孤行,可听焦顺认真考量其中的难处,反倒觉得过于麻烦,于是摆手道:“罢罢罢,那就不在千步廊铺设了——却不知依爱卿之间,这火车该用在何处?”
见隆源帝还在纠缠这些问题,焦顺心下满是无奈,他夜叩宫门难道是为了和皇帝闲聊不成?
但他也不好主动提醒,只能继续耐着性子认真答道:“以臣拙见,不如在城外铺一条通往西山的铁路,日常往城内运送水、煤等物。”
“煤且不说,这些年托陛下洪福,京城里人口日渐繁盛,但城内吃水的问题也愈发严重,根据臣的调查,中产以上的人家,每月用在吃水上的挑费,已经比太祖朝时高了两三倍。”
“因西山本就产煤,倘若能用火车昼夜不停的往来运送,必能大大减轻城中百姓的负担。”
说到这里,焦顺见皇帝虽然微微颔首,眉宇间却隐约透着三分纠结,忙又补充道:“为便于沿途官民闪避,臣以为应在加装顶棚之外,再增设一汽笛,使火车过境之声数里可闻,如此方能万全。”
这话一出,皇帝顿时眉开眼笑,他虽也有造福百姓的心思,但更多的还是想要炫耀自己的成果,如今两全其美,岂有不乐之理?
当下便道:“那爱卿回去不妨先拟出造价,然后……”
“万岁。”
结果刚说到半截,又被贾元春给打断了,只听她肃然道:“臣妾听闻城中赖此为生的水夫子多达上千之众,倘若因此与民争利,只怕不妥。”
“这……”
隆源帝虽不喜贾元春打断自己,但与民争利的问题也确实需要考量,毕竟是涉及到数千人的生计,倘若闹出事情来,只怕又要被那些腐儒们追着指摘了。
“娘娘所滤甚是。”
焦顺忙道:“不过水夫子们真正负责的,是在城内四处分发,不管是从城外运的水,还是城内一些深井,全都把持在豪商们手中,朝廷纵使争利也只是与这些商贾争利,并不会涉及到数千水夫子的生计。”
“何况如今城中买得起好水的,只有中上之家,若是朝廷能大量供应廉价的饮用水,让平民之家也能消费的起,非但普惠底层百姓,水夫子们也可以跟着受益。”
贾元春听了微微颔首,便又再次沉默下来。
倒真难得她还知道水夫子。
说实在的,荣国府的男人整体素质,只真是比女人差远了——抛开迎春不算,便六亲不认的贾惜春,也至少在绘画和佛学一道上颇有造诣。
却说贾元春虽然不再开口,但皇帝被她搅了兴致,却也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了,正想转而询问工学的最新进展,忽然想起这回不是自己召见焦顺,而是焦顺夜闯宫禁,自称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禀报。
“哎呀!”
他恍然之下反手要拍脑门,却忽又在半空凝住,旋即拍向桌子道:“朕见到爱卿一时开心,竟忘了你有要事要禀报——到底何事如此紧急,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