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还有一更……】
因是晚上,焦顺跟着裘世安进了东华门之后,堪称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那肃杀森然的,和后世买票逛故宫的感觉堪称是天地之别。
等从内左门进到了东六宫的区域,沿途的景致氛围又是一变,顶盔掼甲的侍卫再见不到半个,反倒宫女宦官三五成群的,或在墙角指指点点、或在门后探头探脑。
裘世安悄声解释道:“这多半是各宫的眼线——您焦大人的名头,在这宫里只怕比宫外还要响亮些。”
这话着实有些夸张了,仰赖那风靡后宫的自行车,焦顺在宫里的名头固然不小,但也还不至于引的各宫齐来窥探——真正让各宫闻风而动的,其实是测试火车时闹出的巨大响动。
不过各方耳目来都来了,顺带围观一下焦顺这‘始作俑者’,也属题中应有之义。
因黑灯瞎火的认不清五官,又不敢凑近了细瞧,故此最后传入各宫嫔妃耳中的,倒大多是‘高大英武’之类的好词儿——唯有主人和德妃贾元春素有仇怨的,被劣化替换成了‘五大三粗’。
譬如容妃处……
这且不提。
却说焦顺跟这裘世安进了景仁宫,头一眼看到的,就是院子当中被宫女太监和内府工匠们,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的火车。
他正要收回目光,裘世安拿拂尘往圈内一指,叹道:“焦大人果然是能人所不能,军械司花了三年都没能把那铁甲舰造出来,大人却只用了一月功夫,就造出了这等奇物!”
“其实西夷前些年就有类似的东西了。”
焦顺微微一笑,实诚的谦虚道:“焦某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算不得什么。”
裘世安不以为然:“那铁甲舰又何尝不是西夷早就有了的?何况我听说焦大人还督造出了连发火……”
说到半截,他忽然醒悟到这是军事机密,连忙改口道:“万岁爷还在玉韵苑里候着,咱们还是紧走几步吧。”
经历这小小插曲之后,二人再不多言,径自寻到了贾元春所在的玉韵苑。
裘世安进去通禀的当口,焦顺第三次接受了搜身——东华门外一次,过左内门进东六宫时一次。
前两次都是侍卫,这一回却换成了两个小太监,从头到脚‘细致’的让人好不自在,故而听里面扬声招呼见驾,焦顺都顾不上整理衣冠,便逃也似的进到了玉韵苑里。
因是后妃居所,焦顺自然不敢再像沿途那般乱看,两手垂在腰侧,躬着身子跟在小太监身后进了客厅,头也不抬直接跪倒山呼万岁。
“爱卿免礼平身。”
隆源帝面带笑容抬手虚扶了一下,见焦顺起身后依旧拘谨的不敢抬头,便又道:“抬起头来回话。”
焦顺略一迟疑,听皇帝补了句‘恕你无罪’,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就见罗汉床偏左的位置上,正端坐着个身穿明黄长袍的青年男子。
论岁数应该比自己大了五六岁的样子,体型有些清瘦、五官约略也就是中上之姿,只一双眸子炯炯有神赛过常人——不过这也看跟谁比,若跟焦某人那双凶眼一比,便又差了好些行市。
焦顺小心翼翼打量皇帝的同时,皇帝自然也在给他‘相面’。
上上下下看了几眼,便偏头冲一旁侍立的贾元春笑道:“你父亲和弟弟都是清秀俊逸之人,反倒焦爱卿更像是个将门之后。”
趁着皇帝偏头的功夫,焦顺也暗用余光扫量元春,然后便忍不住微微一愣。
这位贤德妃眉眼间依稀能看出王夫人的影子,一样的和煦端庄雍容大气,却比母亲少了岁月的侵袭。
但这并不是重点。
让焦顺为之愕然的,是贾元春那一身紧趁利落的装扮,上面穿了件黛青色的短马褂,下面竟就套了条月白缎的修身长裤,配上她比王夫人还要高出两寸的身段,显得英姿飒爽侵略性十足。
且此时她正背对着烛台而立,偏那裤腿中间竟不见一丝一缕的‘圣光’泄出。
这标新立异的穿着,难道也是王夫人一脉嫡传的?
可王夫人只在里面创新,她却怎么敢……
虽然焦顺没敢多看,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但贾元春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凝目,不过元春倒并没觉得焦顺太过失礼,只是满心的羞臊与无奈。
前阵子工部奉命又进献了一批自行车,妃嫔纷纷骑车招摇过市,几成宫内一景。
结果没过多久,就有嫔妃的裙子被卷进了链条里,裙摆被撕成两截不说,人也摔的够呛。
皇帝因此仿照西人贵妇骑马的图画,设计了出这款修身马裤,命内府做了百十条分发各宫。
原本大多数嫔妃都是羞于穿在身上的。
直到前些天容妃开了先河,连着受了三四日独宠,嫔妃们才纷纷效仿,到如今这宫里骑车子不穿修身马裤的,反倒成了异类,甚至连皇后娘娘都不曾例外。
贾元春虽觉得不成体统,可也不好逆势而为。
方才皇帝让宣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