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怎么可能睡得踏实?
就这般……
皇帝春宵苦短、焦顺彻夜难眠。
转眼已是五鼓鸡鸣。
听到外面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焦顺立刻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扬声问:“什么事?”
“焦大人。”
就听一个尖利又稚嫩的声音在门外答道:“那陈御史还在东华门候着,并不曾有什么异常之举,也不曾与任何人接触。”
啧~
皇帝还真就晾了他一晚上!
焦顺无语的卷起被单打开房门,让几个小太监带着自己去了东华门外。
和当值的太监打了招呼,焦顺步出宫门,就见陈垨正站在背风的角落里,两眼似睁非睁似闭非闭,身子左摇右晃前颠后荡,竟是直挺挺的犯起了迷糊。
陪焦顺一起出来的小太监见状,忙抢上前唤了他一声。
却见陈垨一个激灵,旋即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焦顺还当他是腿软或者抽筋了,不想这厮紧跟着一个头磕在地上高呼道:“臣谢主隆恩!”
焦顺:“……”
这是梦见什么好事儿了?
东华门外一片哄笑,那喊醒陈垨的小太监先是也跟着笑,旋即觉察到不妥,忙侧身避让到一旁,尖着嗓子呵斥:“做什么?万岁爷在宫里好好的,哪有空来这里见你!”
陈垨这才惊觉自己,忙手脚并用的爬起来,一张脸涨的通红如血,恨不能当场找个地方钻进去。
焦顺摆摆手,示意跟在身旁的两个小太监先行回避,然后才上前冲陈垨道:“陈御史若要谢主隆恩,只怕还得先过了早朝这道坎才成。”
陈垨早注意到了焦顺,只是方才闹了笑话,一时不好意思主动开口罢了。
如今听焦顺提起早朝,他微微一愣,旋即脱口惊呼:“早朝?皇上准备让我在早朝上……”
说话间,原本红涨的脸庞又染成了猪肝色,显然时猜到了皇帝的用意。
焦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正色道:“都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了,皇上对陈兄你是什么态度,你自己心里也该有数——接下来究竟是雷霆还是雨露,都要看你在早朝上表现的如何。”
“这、这……”
陈垨哪想到自己非但没能见到皇帝,反还领了这样一个要命的差事?!
腿脚一软,差点又跪在焦顺面前。
好在焦顺及时扶住了他,再次提醒道:“再过不久上朝的官员就该到了,若让张侍郎瞧见陈兄只怕不妥。”
“那我……”
陈垨也知道不能打草惊蛇,于是立刻眼巴巴的望向了宫内。
“无旨意,这时候谁敢让陈兄进宫?”
焦顺说着,就将从宫里带出来的被单塞到他手里。
陈垨看看手里的被单,再看看焦顺,一脸的莫名其妙。
焦顺对着他举起双手,做了个举高高的姿势:“等会儿你就贴墙举着床单,眼下天色还没大亮,这床单跟宫墙的颜色又差不太多,应该能糊弄过去——就算糊弄不过去,上官们急着早朝,也不会刻意走过来查看。”
“这、这……”
陈垨捧着那被单一脸的苦瓜相。
自己堂堂两榜进士、言官出身,拼着身家性命投靠皇帝,没换来好处不说,竟还要做这样的小丑行径……
“熬过这道坎就好了。”
焦顺虽然不喜欢他这人,但还是忍不住同情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宽慰道:“陛下一贯爱憎分明,若陈兄能在朝会上一鸣惊人,往后有的是谢主隆恩的机会。”
听焦顺又提起‘谢主隆恩’的梗,陈垨咬着牙眼皮直跳,但面上却强装出感激涕零的样子,拱手道:“多谢焦祭酒提醒,日后陈某必不会忘记尊驾今日援手之恩。”
“言重了、言重了。”
焦顺摆摆手,又指了指墙角,然后才转头重新回到了宫内。
他这一走,陈垨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低下头,两手死死攥着那床单。
再怎么说,他都是文人当中最早投靠皇帝的人,便只一条千金买马骨的理由,也不该会沦落至此。
所以这必是那焦贼在皇帝面前进了谗言!
想到这里,陈垨忍不住一把将那床单掼在了地上。
结果那床单散开往前飘了几尺,正好就盖在一对儿军靴上。
陈垨愕然抬头,这才发现有四个带刀侍卫已经将自己团团围住,一个个按刀而立,脸上眼中尽是冷漠。
陈垨打了个激灵,这才猛地领悟到‘爱憎分明’还有另一层意思在。
于是他忙低头捡起床单,冲侍卫们讨好的笑了笑,然后老老实实走到宫墙底下,背靠着墙壁两手将床单高高举起,遮蔽住了身子。
那四个侍卫见状,便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装作闲谈的样子。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
东华门外便陆陆续续有人赶到——这不是大朝会,而是只有三品以上重要部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