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丰儿脆声道:“这悲一阵儿喜一阵儿的,也着实折磨人。”
见个丫鬟也敢挡横,贾琏正欲发作,但听到‘悲一阵儿喜一阵儿’的说辞,却不由诧异道:“喜从何来?”
丰儿就等着他这句话,作势探头往外张望了两眼,忽的深施一礼:“恭喜二爷、贺喜二爷,二奶奶方才诊出了喜脉!”
“嗯?!”
贾琏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老子那些打胎避孕的药呢?足足好几大包,难道都是假货不成?!
他咬着牙攥起拳头,气喘如牛的看向王熙凤依旧平摊的小腹,下意识趋前两步,虚抬起右足,恨不能直接一个窝心脚踹上去,将那孽种连同王熙凤的肠子一起踹出来!
就在这当口,忽听门外有人大呼小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大理寺的人又来了!”
床上王熙凤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待看清楚床前咬牙切齿的贾琏,她先是下意识护住小腹,然后一骨碌爬起来,从床头柜上抄了只金簪在手,护崽母狼似的眼露凶光。
贾琏下意识退了半步,旋即又觉得弱了气势,正想着该怎么找补回来,王熙凤便已经将注意力转向了丰儿,呵斥道:“怎么什么人都往屋里放?似这般,我要你何用?”
丰儿一时被骂懵了,若连二爷都要拦着,那还有谁可以畅通无阻?
贾琏脸色一黑,冷笑道:“岳父刚刚撒手人寰,亏你……”
谁知王熙凤压根不听,边招呼丰儿帮自己梳妆打扮,边问起了适才外面在喊什么。
丰儿一遍偷眼打量琏二爷的脸色,一面乖巧的答道:“说是什么大理寺的人又来了,或许是和太尉老爷的事情有关。”
“大理寺的人?”
王熙凤蹙眉,正待说些什么,忽听外面有人朗声道:“琏二哥可在里面?”
听到这个声音,夫妻二人齐齐变色,不过是一个是面露喜色,一个是怨愤欲绝。
“你还请了他来?!”
贾琏咬牙切齿,目光在王熙凤手上凝滞片刻,见那金簪毫不迟疑的瞄准了自己的要害,这才勉强压制住了动粗的冲动。
“便请了又怎得?”
王熙凤冷哼一声,旋即扬声道:“进来说话吧。”
说着,又命丰儿暂且退了出去。
焦顺大步流星入内,见他夫妻两个似在对峙,便拱手道:“琏二哥,劳烦你跟我们走上一遭吧。”
“去哪?”
贾琏下意识反问,旋即又皱眉道:“你们又是哪个?”
“是小弟我,以及大理寺的一应查案的官差。”
焦顺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片刻,等到贾琏面色骤变,腿肚子都开始哆嗦了,这才继续解释道:“陛下骤闻太尉星陨通州,便急命大理寺彻查死因,给朝廷、给王家一个交代——恰好我今儿也在宫中授课,便得了个随行监察的名头。”
“因是要给王家一个交代,我与大理寺的人商量后,决定请王家指派一人跟去通州,以免两下里生疑,平添麻烦。”
说白了,皇帝原本还想借着王子腾之口,从江浙人身上狠狠咬下几块肥肉呢,骤闻王子腾突然在通州自尽,先是不信,继而不免便阴谋论起来。
寻思着会不会是江浙人唯恐被王子腾攀咬,索性直接下了狠手,派人在半路上做掉王子腾,又伪装成了自尽的模样?
故此非但指派大理寺仔细验看,还有些放心不下的祭出了麾下第一得力干将。
说到这里,焦顺又一拱手道:“方才我在灵堂里一提此事,政世叔和太尉夫人都觉得二哥最为合适。”
贾琏这才松了一口气,方才听焦顺说是大理寺要请他走一遭,他还以为当初藏匿林家财产的事情暴露了呢。
他也猜到焦顺是故意吓唬自己,心中自然十分着恼,但却也实在提不起动粗的勇气——那婆娘倒罢了,焦顺两只拳头砂锅仿佛,真要动起手来还不是擎等着挨打?
于是一咬牙一顿足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说着,便欲拂袖而去。
“还请二哥稍候。”
焦顺却又喊住了他,目光转向王熙凤:“听说嫂子已经有了身孕,我还没恭贺道喜呢。”
“你!”
贾琏怒目圆睁,王熙凤却等不及迎上前与焦顺抱在了一处,踮着脚尖儿径自献吻。
奸夫x妇、真是奸夫x妇啊!
贾琏气的肺都要炸了,实在是看不过眼,于是狠狠一拂袖,自去外间等候了。
约莫一刻钟后,才见焦顺边用帕子擦嘴,边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冲正对着自己怒目而向的贾琏耸了耸肩,无奈道:“我也不想如此的,可嫂子如今毕竟是双身子,且太尉大人又刚刚横死,这时候若不知道包容些,又算什么男人?”
“包容你祖宗!”
见这狗奴才得了便宜还敢卖乖,贾琏直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下顾不得许多,挥拳便朝焦顺鼻梁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