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洲被骂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耷拉着脑袋,憋着一口气不甘的退下。
等御史弹劾勇威候府时,裴长洲顿时幸灾乐祸起来,悄悄打量着上首的裴延,心道:你不是与陶缇那贱人感情深厚么,如今你岳丈出了事,看你怎么办。
大殿之中不少人抱着与裴长洲一样的想法,皆朝太子投去目光。
却见太子不急不缓的站了出来,面容沉着冷静,拱手对昭康帝道,“父皇,勇威候府虽是儿臣的岳家,但侯爷干出此等大逆不道的糊涂事,儿臣与太子妃皆失望不已。太子妃明事理识大体,希望父皇能秉公处理,不必因着姻亲的缘故,失了公允。”
这一出大义灭亲,别说是朝中大臣了,就连龙椅上的昭康帝都蹙紧了眉头。
昭康帝摩挲着雕刻精致的扶手,黑眸眯起,看不出这个陶氏倒是个心狠的。
不过这样也好,太软弱的,日后怎么主持后宫事务,怎么母仪天下?
只要陶氏一颗心向着太子,其他的,他管不着,也不想管。
“既然太子与太子妃都这般说了,勇威候府所犯之罪,朕也不会徇私轻饶了。”
接下来,昭康帝冷声宣布,周家男丁满门抄斩,府中女眷没入贱籍,与相府奴仆一起押入官奴所发卖各地,户部负责抄没周府全部财产。至于其他与周家有牵连的官宦,贬官的贬官,斩首的斩首。
昭康帝到底顾念着太子妃的脸面,并未判勇威候府满门抄斩,而是剥夺侯爵位,家产充公,勇威候府众人皆充发北燕酷寒之地为奴,三代不准入长安。
一道道圣旨发了下去,朝堂上的气氛都变得无比压抑。
看着裴长洲那张惨白的脸,朝臣们心头涌上一个共同的想法:三殿下大势已去了。
那些本来还想编排太子妃“无情无义、不孝不悌”的朝臣,一个个都识趣的闭上了嘴,这个时候东宫正风光着呢,他们可不敢乱说作死。
周皇后再一次被昭康帝拒之门外。
御前总管李贵赔着笑,悻悻道,“皇后娘娘,陛下政务繁忙,实在没空见您。”
周皇后抿着红唇,她一向知道昭康帝狠心,恐怕自己今天就是站到死,他也不会出来看一眼。
只是一想到周家的下场,她觉得浑身的血都凝结了,她实在没办法。
李贵继续道,“陛下让老奴给娘娘带句话,二公主精神状态不佳,皇后娘娘您有空替谋逆罪臣求情,不如多陪陪二公主……”
裴灵碧到底是皇家女,大婚之日就出了这样的事,听说整个人有些疯疯癫癫的。昭康帝便命人将裴灵碧接回宫中,关在她从前的宫殿里,命人好生看守照料。
她刚回宫时,周皇后去看了一回,当时就被浑浑噩噩的女儿给吓到了,抱着意识不清的女儿哭了一通后,便没再去看。
毕竟女儿已经没用了,她更该把精力放在挽救周家这件大事上,抓住任何她能抓住的机会。
见周皇后神色恍惚,李贵再次提醒道,“皇后娘娘,这外头天气寒凉,您还是先回去吧。”
大宫女也扶着周皇后,轻声劝道,“娘娘,咱们还是走吧。”
这都站了快两个时辰了,他们这些做奴婢的都冻得发僵,何况皇后娘娘这金尊玉贵的。
周皇后沉默许久,眼神淡漠的看向李贵,“那劳烦李公公跟陛下说一声,就说本宫先回去了。”
李贵的腰弯的更低了,“是,娘娘慢走。”
周皇后的腿都麻了,大半边身子靠在大宫女身上,勉力走上了轿辇。
临走时,她回头看了眼那巍峨庄严的勤政殿,她甚至都能想象出那偌大静谧的宫殿里,昭康帝坐在桌案前表情冷漠的模样。
最是无情帝王家。
当年顾渠的剑都扎进他的胸膛,他都能放过顾家满门,如今周家造反之事疑点重重,他非但不求真相,反而将周家男丁满门抄斩,女眷发配为奴……这偏心,简直偏的没边了。
周皇后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仔细保养的长指甲深深地陷入肉中,随后“啪”得一声断掉。
她也不觉得疼。
……
因着年关将至,昭康帝不想大肆杀戮,特将周家满门抄斩的日子定在年后的二月初三。
“这造反之事多有蹊跷,父皇分明知道这是陷害,但他就是向着裴延!向着东宫!明知道这是裴延布的局,他也愿意被裴延愚弄!裴延是他的儿子,我与灵碧难道不是他的子女么?”
裴长洲怒不可遏又惶恐不已,一阵无能狂怒后,无措的看向周皇后,“母后,舅父真的救不回来了吗?”
周皇后面色阴沉如水的坐着,“是我看走眼了,没想到顾沅那没用的女人,竟生出这样一个心黑手辣的狼崽子。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
她闭上嘴,美眸中满是恼恨。
沉吟半晌,她嗓音讥讽又尖利,道,“如今裴延身体康健,顾家又在长安重新站稳脚跟,你父皇帮着东宫对付我们周家,咱们还能怎样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