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他的电话响起来,一串来自异国的号码。
宋知雨不想接,但是潜意识里,他又不希望铃声停止。所以他只是抱着膝,安静温柔地注视着那台白色手机。
铃声响起,又断。响起,又断。响起,又断。
他总是想逃。逃避是宋知雨自我保护式的本能。面对亲人的离世和背叛,面对爱情的矫饰和变质,他始终都是那个恐惧怯懦地只露出半张脸的人,那半张脸给世人看,另外半张脸藏在阴影里。
宋知雨是一个情感里的大无畏者,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铃声断了,一条短信紧接着进来:【你睡了吗?好早。那晚安。】
宋知雨伸手抓手机,刚碰到机身,又一条短信进来:【别不理我。】
后面还带了一个表情包,小黄脸哭得发紫。
太傻了。
凌晨五点的时候,宋知雨还睡着,却被阵阵敲门声惊醒。
宋知雨踢踏着拖鞋,往猫眼里望了望,是周襄齐。他开了门,却是周襄齐拖着严越明。严越明穿着件黑色衬衫,伏在瘦弱的周襄齐身上,通红的眼尾缓缓绽开,眼睛湿润得像是刚出生的小狗。
“哥,严越明又发疯了!”周襄齐喊宋知雨哥,却连名带姓喊他表哥,忿忿不平的,“把酒当水喝,喝完了耍酒疯,往游泳池里跳!”
宋知雨皱皱眉,严越明捕捉到他的目光,悻悻的,站直了,又听到宋知雨轻声骂他:“你一米八几,也真好意思压襄齐肩上。”
严越明立刻扶着门框站直了,舔舔嘴唇,醺醉酡红的一张俊脸,开口就是一句:“你不接我电话。”
宋知雨淡淡道:“不接电话,你就闹?”
“你不接我电话,我就来找你。”严越明大着舌头。
宋知雨叹口气:“进来。”
周襄齐如蒙大赦,立刻搀着疯表哥的肩膀进来了。正要往卧室里扶,严越明却坐到了沙发上,“不去。”
“祖宗!你还闹什么?”周襄齐心里一个大写的郁闷。
严越明抓起自己的衬衫闻了闻,嫌弃地说:“好臭。”
因为好臭,所以不能进宋知雨的房间。
宋知雨愣住,半晌,“先洗个澡。”
“表哥,你好了没?”周襄齐在门外等了太久,不耐烦了,大声嚷嚷。
宋知雨坐在客厅里,浴室里的水声淅沥,断断续续。他的视线落在那一块严越明带来的蛋糕上。周襄齐说,他喝醉了,发完疯,就要坐直升机来找他,来之前,还一定要给宋知雨带块蛋糕。
周襄齐复述严越明的话,绘声绘色的,醉态憨然:“知雨吃蛋糕的样子好可爱哦,嘴巴小小的,吃东西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好想亲他。”
蛋糕上的奶油斑驳融化,樱桃破裂,杏仁像是脱落的灰黄墙皮。
宋知雨闭上眼睛。他想,严越明或许永远都是不够聪明的爱人。
他越过周襄齐,推门进了浴室。不大的空间里水汽充盈,白雾弥漫。隐约的,那人坐在浴缸里,后知后觉地说:“我给你带了蛋糕。”
宋知雨走到他身边,把热水关小了。严越明浑身赤裸地坐在浴缸里,皎白俊美,水柱顺着他性感的背沟流淌,烫得皮肤泛红。
“颠烂了。”宋知雨语气平淡。
严越明噎了一下:“我会给你买新的蛋糕。我有很多钱。很多很多。”
“我知道了。”宋知雨把花洒拿下来,“给你洗个头。闭上眼睛。”
温水打湿头发,宋知雨把洗发水在掌心揉出泡沫,才按在严越明的头发上。他的脾气那么坏,头发却那么柔软。
严越明一声不吭的低着头,仰起的潮润的脸有种不真切的清晰,水珠从漆黑发丝里滑落,滚落在他极冷峻的眉骨,还有极孩子气的眼睫毛上。
一个男人若是真的俊美,他的美必要介于男人、少年和幼童之间。
宋知雨揉他发丝的功夫,严越明突然哆嗦了一下,宋知雨问:“怎么了?”
他掰过严越明的脸,看到他眼睛通红,吃痛地眨着眼睛,几滴生理性的泪流出来,滑进宋知雨沾满泡沫的指缝里。
“被迷到眼睛怎么不吭声?”宋知雨生气地拍他肩膀,又觉得是自己技术问题,闷闷地拿花洒给他冲干净。
严越明的脸像一只雾蒙蒙的清晨的灯泡,白,亮,烫,等着宋知雨擦拭干净。他说:“不说话了。我怕犯错。我好容易犯错。”
严越明自己剖陈罪状:“我爱你,却要欺负你。想要赞美你,说出来的却是坏话。亲吻你尚且不够,竟然还能收下别人的吻。想要辩解,却撒泼。遇到问题,就撒娇。我不停地犯错,还一直以为你会不停地原谅我。”
过了很久,他很迟钝很小心,又装作不经意地问:“你是不是哭了?”
宋知雨用手捂着脸,跪坐在浴缸边,肩膀颤抖着,薄的像蝴蝶翅膀,哭得沉默。
“我没有想惹你哭!”
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