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越明早上醒得很早,智能管家发出警告,建议他多睡两个小时。
他这一个月睡眠质量越来越差了,一个星期加起来也统共睡了30个小时。
“闭嘴。”严越明下了语音指示,智能管家果然不再说话,他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一会儿,披着浴袍去了卫生间冲澡。
严越明冲完澡开始刮胡子,年轻男人青黑胡茬乱冒,显得有点邋遢。他净完脸,抹了润肤露,喷了香水,来到衣帽间,挑出贴身男仆已经熨好的衬衫和西裤。
他拎着格纹大衣来到餐厅,把大衣随手甩在椅背上,棕发男仆从厨房里端出刚刚准备好的早餐,西芹排骨粥,一个煎蛋,一个培根三明治,还有一杯看美股时要喝的咖啡。
严越明还没吃完,严平留下来的两个秘书再加上自己的那个,三个西装革履的高级秘书堵在自己家门口。
严越明灌了几口现磨咖啡,只觉得酸涩到难以下咽,站起身,男仆给他披上外套,想给他打领带,严越明伸手捏住了年轻男仆的手腕,有些抗拒:“不用。”
严越明出了门,坐在汽车后座,秘书开始见缝插针地汇报行程,语速极快。严越明瞥了他一眼,打开车载声控音响,炸裂的重金属音乐轰得车上几个人心神乱颤,捂着耳朵痛苦地皱眉。
严越明这才挑着眉毛,心情愉悦地大笑起来。
宋知雨今天要搭赵文的车去展览会场。临下车,天下小雨,赵文丢给他一把伞,并让他记得还,这可是他最后一把伞了。
宋知雨笑着应下,一路避开水洼走进大厦。
大厦三层的私人艺术馆里展台搭得七七八八,巨大的宣传海报已经贴了上去。宋知雨和对方的工作人员共同清点了藏品,确认无误后请对方喝下午茶。
美国人倒是对下午茶不热衷,宋知雨请这几个美国人去大厦顶楼吃了东南亚菜,香蕉飞饼和咖喱面包鸡很合他们的胃口。等宋知雨叫了车送他们回酒店,才发现自己钱包忘在刚刚的餐厅。
他心里暗道糟糕,立刻往回跑。
严越明摘下眼镜,揉了揉发涨的眉骨,抄起一旁的大衣,决定亲自去顶楼买杯咖啡。
他刚进楼梯,发现电梯里已经站了一个人,低着头,怀里抱着一只棕色茶杯犬,狗脖子上还系着个浅粉色的婴儿用的围兜。严越明进来,那个年轻的男孩子闻声抬起头,很天真很漂亮的一双眼睛,像是幼鹿见人,有点惴惴不安,令人心悸的不安。
严越明一言不发地站在他身边,男孩儿偷偷抬眼看他。男孩子太年轻了,可能只有十七八,蓝毛衣领口磨得他皮肤微微发红。
茶杯犬朝严越明叫,男孩子一下子抱紧了小狗,轻声训斥:“别叫!乖一点!”
严越明笑了笑,看到电梯镜中,那年轻男孩子已然红了脸,脆嫩的一张脸羞怯地往旁边看,不肯看这俊丽男人。
电梯开开阖阖,断断续续涌进来不少人。十几颗头颅晃动,十几种味道混杂,十几种声音哔哔啵啵地响起,像是元素多样的后现代背景音乐。在这人世嘈杂的背景乐中,男孩子悄悄地靠近了他,手臂和严越明的贴在了一起。
二十几层楼,人来人往的电梯,严越明正走着神,似乎听到有人喊了一声“知雨”,他耳边警铃大作,心神一凛,心口密密麻麻地痛和期盼,立刻抬头四下张望着,那十几张脸,却没有一张够格成为宋知雨。
严越明苦笑一声,到了顶楼,迈出电梯,那男孩子跟了出来。
严越明视若无物,买了杯美式,又在柜台给这小朋友买了杯纯牛奶,但是没和男孩儿说一句话。男孩儿红着脸捧着牛奶追过去,严越明已经进了工作人员专用电梯,他指了指旁边的标示【仅供工作人员使用】,电梯门关上,男孩欲哭的粉色脸庞在门缝里消失了。
严越明轻松地喝了一口美式,苦得麻痹味蕾。舌头早就习惯这种味道,他也不是那个会挑剔奶茶甜度和浓淡的小孩子了。
严越明等电梯下降,电梯门却又打开,严越明心想,总不该是那个男孩子。
“嗯,我结束了,你顺路吗?可以来接我吗?”
方形的银色电梯门门框里,背景是高层建筑特有的宏伟天光,紫灰色烟霞铺满天际,像是莫奈笔下的一池睡莲。
男人一边打电话一边进来,用手拨开额前遮住眼睛的发,露出一双仿佛睡莲花瓣似的眼睛,瞳仁清亮,有种似睡非睡的媚。他臂弯里还挂着条灰色羊绒围巾,抬起头,裸露的脖子呈现脆弱易碎的瓷白,流丽的线条收束在米色羊毛衫里。
“宋......”严越明心跳过载,整个胸腔都因剧烈跳动而发痛。严越明觉得自己突然窥见了五年后的宋知雨的一角,记忆中的宋知雨被打碎了,眼前被重塑的这个,更漂亮,更矜贵,更温柔,更像一个少年春梦。
宋知雨抬头也看到了他,眼睛里还有温吞笑意,像一把开封的利刃插进严越明的眼睛里。
严越明当下只是在想,谁让他笑?谁还能让宋知雨笑?
两个人短暂地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