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浠愣了一下,三月春闱在即,她原不想让田泽分心,与田泗提及白苓与田泽的亲事,也只不过是问个意思,既然田泗说要看田泽的心意,这事怎么都该等到杏榜发榜后再议,未料田泽为了这事,竟亲自登门了。
云浠道:“此事不急,一切终归以你科考为重,等殿试结束,你仔细思量过后,再做决定不迟。”
田泽却道:“将军二月中就要出征,岭南路远,等将军回来,或许已是大半年后,在下早日给将军一个交代,便也不会平白耽误他人。”
“阿苓是个好姑娘,且她在忠勇侯府长大,一定与将军一样,是忠义勇善的。但是……”他顿了一下,“我不好娶他。”
他这话说得笃定,云浠听后,不由一怔。
“不是阿苓不好,她很好,只是,我没想过这回事,何况……我以后,大概会带着兄长离开金陵。”
云浠有些不解。
田泽与田泗原本就不是金陵人,历经艰辛来到这里,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跟。
眼下田泽已中了举人,凭他这一身锦绣才情,说不定今年春闱就能高中进士。中了进士,前路康庄大道,何以要舍之?
千里迢迢而来,十余年寒窗考科举,日后却要离开,这是为何?
但这毕竟是旁人的私事,云浠不好多问。
又或者,田泽所谓的离开,只是指去地方州府上任,只是为拒亲寻的理由。
云浠道:“既然你已有了自己的安排,自然按你的心意去做。”
田泽仍是为难:“照理说,忠勇侯府对我与兄长有恩,将军但凡有言,我断不该拒,我愿意帮阿苓一起照顾白叔,只是……”
不等他说完,云浠便摇头道:“你与田泗总说侯府对你们有恩,其实这些年,侯府没落至斯,反倒是你们帮了我们不少。”
当初田泽来京兆府做衙差,她手底下正好无人,才他跟着自己,何至于让他感恩戴德如斯?
至于田泽,左右侯府里的书册搁着也是搁着,平日里除了方芙兰,几乎无人翻开,借给田泽,更是举手之劳。
倒是这些年,忠勇侯府一府老弱病残,田泗田泽隔三差五便过来帮着照应,反是辛苦。
塔格草原一役后这几年里,云舒广与云洛污名未得昭雪,忠勇侯府在金陵城几乎无所结交,便只有田氏兄弟两个朋友。
至于三公子、小郡王,那都是去年花朝节以后的事了。
田泽道:“将军言重了,我和兄长不过力所能及地为侯府出些力罢了,比之将军远不如。”
他言罢,起身请辞,刚走到正堂门口,却不由顿住步子。
白苓正站在门外,怔怔地看着他。
她听说田泽到府上来了,便盼着能看他一眼——他近日在家温书,她已许久没见到他了。
当时云浠正在四处找茶盏为田泽沏茶,没觉察到她来了,便任由她立在正堂门外,把他们的话全都听了去。
见田泽出来,白苓有些无措,支吾道:“我、我只是……”
她原想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
话未说完,却压不住心头难过,连鼻头都酸涩得厉害,她飞快别开脸,疾步回后院去了。
田泽十分内疚,对云浠道:“将军,我……”
云浠道:“我会去劝她的。你别往心里去,好生科考才是紧要。”
言罢,亲自将田泽送出府。
云浠还未走到后院,便在回廊里瞧见了方芙兰与白苓正在一处,白苓坐在廊椅上,眼眶发红,似是刚哭过,方芙兰正温言劝她。
见云浠过来了了,白苓声若蚊蝇喊了声:“大小姐。”
她知道云浠近日劳苦,今早好不容易才回府一趟,生怕她为自己费心,轻声道,“大小姐放心,我已没什么了。”
方芙兰亦道:“你今日不是还要去刑部?早些去,早些回来。阿苓这里有我陪着。”
云浠想了想,她性子直,不大会劝慰人,阿嫂性情温柔,有她陪阿苓,是比她好些,随即点头道:“好。”
……
忠勇侯府的案子毕竟牵涉皇子,三司立案过后,均不敢怠慢,非但把六年前卷宗调出来,重新逐一整理,还按照程昶在金銮殿上提的法子,八百里加急往西北至淮北一带的州府去急函,让各州府官派人去沿途驿站问证。除外,还令户部清算十年来,涉案地方官粮、屯粮的产出,以做比对。
如此忙了十余日,及至二月初,才初见眉目。
这日,程昶看完手里的案宗,想去刑部取户部送过来的账目,刚站起身,没留神眼前一阵发暗,原地晃了晃才站稳。
一旁的小吏见状,忙沏了一盏茶递上,说:“殿下近日操劳,可要当心身子。”
程昶接过茶,喝了半盏,道:“没事。”
云浠二月中就要出征了,他想赶在她出征前,把忠勇侯的案子办妥,近日是辛苦了些,时时头晕,但想必没什么大碍。
程昶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