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间,旌旗遮天蔽日,箭矢如飞蝗,密密匝匝地落入寺中。
山门被撞破的一瞬,辅国将军程鸣升一下子就乱了。
他不是真的要反,只是暗中受了皇命,做做谋反的样子罢了,等到时机成熟,把罪名往三公子身上一推,便可保得一命。然而此时此刻,他看着自山下涌来的,高举“清君侧”旌旗的兵马,惊愕不已。
陵王的兵卒如潮水一般涌上山阶,所到之处遇神斩神,程鸣升仓促之中开始带兵反击,一时间竟弄不清楚究竟是谁在造反谁在勤王。
可他身为一军主帅尚且稳不住,遑论所率士卒?
程鸣升的兵马几乎是不堪一击的,若非翊卫司的禁卫军赶来相助,只怕明隐寺的寺门也要被攻破了。
陵王策马立在阵中,听着捷报一个接一个地传来——
“殿下,西面怀集将军已攻至山下,西面山门已被撞破!”
“殿下,北面张岳将军已斩翊卫司千人,扼住北面寺门要道!”
“殿下,宣武将军已于寺前取反贼程鸣升首级,正在与翊卫司伍长所率兵马交战!翊卫司节节败退!”
……
“殿下,属下方才接到消息,五殿下已带着宗室们前往垂恩宫暂避了。陛下与三公子留在问贤台主持大局,适才怀集将军与张岳将军已于平南山西北会师,怀集将军遣人来问,眼下可要兵分两路,他们前往垂恩宫截杀五殿下,殿下您与宣武将军、裴阑大将军直取问贤台?”一名阵前逻卒前来向陵王禀道。
陵王听了这话,不置可否,只问:“裴阑可有命人带话?”
早上兵中传来消息,说西山营似乎有异动,他让裴阑遣人去查了,目下裴铭驻守金陵,裴阑带兵埋伏在离金陵最近的明隐寺南侧,父子二人互通消息却也方便。
“裴将军说,皇城司的卫大人似乎料到今日明隐寺有兵变,早上前往西山营调兵,眼下正往平南山赶来,不过皇城司的兵马眼下似乎被适才的火|药阻绝在半路,一时半会儿驰援不及。”
陵王颔首:“你方才说,父皇与明婴留在问贤台主持大局?”
“是。”
陵王沉吟半晌:“你去告诉怀集,先不急着分兵。”
他这个父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陵王最清楚不过。
今日辅国将军之所以起兵,都是这个老狐狸授意。
老狐狸既想借兵变之由诛杀程昶,眼下就算生了些许变数,他绝不会轻易改了初衷。
想必他与程昶一同留在问贤台,为的并不是主持大局,不过是寻个理由支走宗室们,然后派人把他的亲侄子斩于乱军之中罢了。
昭元帝万事运筹帷幄,如今问贤台已是险境,他敢滞留此处,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陵王环顾四野,恐怕这山中,老狐狸的兵马并不止翊卫司这一支。
看来苦战还在后头。
陵王唤来一名武卫:“你派人去告诉裴阑,命他半个时辰内务必剿灭游骑将军部下兵卒,攻入寺中与宣武会师。”
平南山就这么大,哪怕昭元帝藏了再多的人,只要聚集众将兵马,他就有一战之力。
“是!”武卫拱手领命。
明隐寺南面的战事并不胶着,尤其在程鸣升战死的消息传来后,游骑将军的兵马便如失了主心骨一般四散溃逃。
裴阑很快命人将他们擒回,他没打算赶尽杀绝,只是不愿他们漏了风声出去。
这时,一名副将过来禀道:“将军,陵王殿下身边的武卫过来了。”
武卫被引到裴阑阵前,将适才陵王的授意传达完毕,正欲离开,目光不经意掠过阵中,忽地发现一丝异样——裴将军左后方的年轻将士似乎并不是他麾下的?
似乎是……忠勇云氏女身边的崔校尉?
武卫还没来得及细看,裴阑蓦地一抬手,身旁副将立刻拔刀而出。
刀光如水,刹那掠过武卫的脖子。
在感受到痛觉之前,武卫的头颅已然滚落在地上。
阵中另一侧,云浠闻得响动,很快催马过来。
她看了眼地上武卫的尸身,认出此人乃陵王身边亲信,说道:“陵王一时半刻不见此人回去复命,一定会对将军生疑,看来将军与我联手的消息瞒不住了。”
裴阑道:“适才陵王传令,让我半个时辰内攻破寺门与宣武会师,届时已免不了一场恶战,你我只有先一步进入寺中,抄近道往垂恩宫去,否则陵王的兵马多出你我一倍有余,胜算实在不大。”
眼下西山营驰援明隐寺的路虽被火|药阻绝,但云浠因与裴阑合盟,知道陵王的部署,已提前一步带兵进入平南山中。
他二人的原计划是暗中救下藏于明隐寺的宗室们,等分兵之际,快马赶到垂恩宫,占据有利地势,再与陵王正面抗衡,没成想陵王竟如此谨慎,丝毫没考虑以分兵之术速战速决,反倒要稳扎稳打合而攻之。
云浠道:“将军能把忠勇部的行踪瞒下半日已属不易,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