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老元,老汪,你们两个还没死呢!”被李润石打发回锐京学院的程刚,一进大门就看到了正在角落里凑一起看书的元纹财和汪卓,不由惊喜地大喊了一声。
这也是三人当初在槿甘山时关系本就不错,所以互相之间都开得起这般玩笑,当然了,哪怕关系再好,无论谁被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脸色肯定是好不到哪去的,所以两人一方面是战友重逢的喜悦,另一方面又表现出满脸嫌弃的样子。
元纹财摆摆手说:“去,说什么丧气话,我们两个看起来像是短命的样么?”
而汪卓拿着手上的课本,也再没什么耐心去看了,只是仰头感叹道:“别,我是觉得现在我已经快要死了,天天上课,上得我烦死了。”
看到这两个山大王如今被组织改造成了天天向上的好学生,程刚就有种忍俊不禁的感觉,不过他也不会告诉元汪两人,如果没有自己的插手的话,他们还真的已经埋土里了。
至于以后会不会短命暂且不说,至少目前的这两人是安全得很,就在中央苏区的核心地带,又挤在最繁忙的学院当中,起码近期内不用担心政治风波影响到他们。
所以程刚摇头笑着说:“哈哈,让你们两个土包子好好回笼重造,这是给你们机会哩,要是真不想学,我现在就去帮你们去打报告?”
“哎哟,我就是开个玩笑嘛,书还是要读的,这里条件又好,我还想再学几年嘞。”汪卓摇摇头,他也不是什么不知趣的,自然猜得到专门调他们两人过来的原因。
“哈,不知道哪个在背后天天说什么‘学习,学个屁!’,现在马上就改口咯?”元纹财开始泄老友的底来了,两人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放在这个年代算是中年人了,现在要从头学起确实存在些困难。
汪卓板起脸来说道:“那你说这个就没意思了撒。”。毕竟私下里随便说说也就罢了,但放台面上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行了行了,你们的情况我猜也猜得到。”程刚继续笑着阻止了两人的互相打趣,“现在先别想那么多,在学院好好学一段时间,后面有的是带兵打仗的机会,全国还没解放了,就不要想太多了。”
“也是,至少来了这,还能见到李委员,程兄弟,我跟你说实话,自从你们走了之后,我和汪卓两个心里是真没底,现在被调来锐京,反倒是轻松了不少。”
似乎有些话一直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这回再次碰上程刚,终于可以放下顾虑地倾诉,元纹财的脸上也稍稍的放松了一些。
而汪卓似乎也有类似的想法,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啊,这一年多里头,过得还真没有你和李委员在槿甘山的时候舒服,他们土籍的干部还老是找我们的麻烦,要不是完锡宪在那挡着,李委员他堂客和孩子又一直留在山上,我们两边怕是早就闹掰了。
这次趁着打下了集庵城,把我们从槿甘山调到这边来,哪怕去了我们的兵权,那也没啥好说的,毕竟总不能一直耽误李委员一家团聚不是,再说得难听点,大家都调过来了,我们要不过来,反倒睡不踏实咯。”
“不过又说回来,我们俩干了那么革命,又打了这么多年仗,现在总算可以稍微轻松一下,也算是一件乐事了吧,老汪你说是不是?”说完元纹财还朝老友眨了眨眼。
“对对对,就是这样。”汪卓连忙点头。
实际上程刚也听出来了,两人说着说着,话里头便带了点阴阳怪气的味道,这些倒也理解,按照传统的观念,没了兵权就相当于一介白身,什么都不算,说话都没有底气。
面对这样的结果,他们还只是私下里抱怨几句,已经算是高觉悟的同志了,至于为何专门在他面前“卖弄”这一套,甚至可以说就是明目张胆的表演,其中的暗示程刚也清楚。
说白了,到底还是想打仗,甚至怀念当山大王的日子也说不定,毕竟元汪本就是土匪出身,心向革命是真,但土匪习气、地方主义的毛病也的确存在。
回顾过去的这一年,若不是红四军成军之后一直在四方征战,打下了偌大一片根据地,兵力又超乎寻常的雄厚,没得这般战绩和威信,还真的很难调动得了他们。
另外,一直以来程刚与鹏石穿的合作进行得不错,槿甘山根据地的兵力得到了快速扩充,由三十团(鹏石穿萍江起义部队)、二十九团、三十二团(元汪土匪武装改编)组成的红五军,仅就兵力而言已经快要逼近了红四军出击赣南之前的规模。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新部队,必然慢慢冲淡了原先元、汪武装的成分,虽说他们自己也在适当扩张,但还是比不上全军的膨胀速度,并且又掺进了不少新鲜血液。
所以到了今年年初的时候,红五军通过不断与湘赣两省军阀你来我往地斗争,慢慢把战斗力也带起来了,相较之下,元、汪的话语权自然是大不如前。
这样的结果算是有好处也有坏处,好的一方面是不至于像历史上那样,被人当成了挡路石直接踢开,坏的一方面嘛,内心的失落肯定是在所难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