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
谭忠于的体能和方向感都很不错,奔跑在街头巷尾之间丝毫不见慌乱,甚至他的脑子还有空闲去思考逃跑的路线,以及担心顾瞬漳那边的情况。
毕竟后者刚才的状态确实让人吃不准,酒精到底有没有对其造成影响,谁也无法预料,照理说这回顾瞬漳的反应着实不赖,可逃跑又是个耐力赛,时间久了说不得还会发生什么意外。
心里头想着这些事情,谭忠于的手脚却没有丝毫停歇,看起来敌人的准备似乎相当充足,除去迎面的那几人外,周围几处关键路口都安排了人员把守。
但即便如此还是拦不住谭忠于,只见他左突右窜翻墙走瓦,两三下的功夫就把追敌甩在了脑后。
而谭忠于还是没有松懈下来,又辗转了多个角落之后,确认周边再也没有了敌人的踪迹,他这才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对!”正要离开此地前往更加安全的地方,谭忠于忽然反应过来,相比于敌人投入的人手,这次他的逃脱实在有点太过简单了。
短暂地思考了片刻之后,他一咬牙,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奔去,那么多人如果没有全力追踪自己,很可能对方一开始就是奔着顾瞬漳去的。
若是换做平时,谭忠于估计会选择相信顾瞬漳的能力,但后者毕竟仍处于醉酒的状态,身体机能肯定大不如前。
万一真发生个什么差错,使得顾瞬漳不慎落入敌手,那么谭忠于怎么都不会原谅自己。
但是跑着跑着,谭忠于又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法租界的边缘,再过去就到了公共租界的地盘。
更要命的是,现在的公共租界,实际上有不少区域都掌握在日本人的手里。
所谓日租界,本来就是一群日本人在公共租界定居后逐渐被默认下来的。
而眼下又是战时,为了防备夏国人的抗日活动,日军在这些地界上管控地更加严格,即便白天出现在街面上,都随时可能面临搜查,更不用说大半夜地突然闯过去了。
虽然不知道顾瞬漳为何会选择这条逃跑路线,可谭忠于也没有半点办法,他只能尽量隐蔽自己的踪迹,然后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以获取到最新的动向。
只是谭忠于并不知道,顾瞬漳当时的决定其实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此面靠近公共租界的缘故,他料定来人肯定不敢在此布设过多人手,以免刺激到隔壁的日本哨兵。
但顾瞬漳有一点并未意识到,酒精对他的影响其实要远超他的想象,刚才之所以能及时察觉到来人的气息,只是在呕吐之后稍稍地清醒了那么一会,并不意味他的酒劲就完全过去了。
随后的情况也证明了这一点,急速的奔跑导致血液加快流动,暂时压制住的酒劲不仅没有退却,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能够在这种状态下躲过敌人的多次围捕,已经算是实力雄厚再加上走了大运,可到底还是变得越来越狼狈。
最后迷迷糊糊之中,顾瞬漳已经反应不过来自己究竟身处何处,只知道跟着身体的本能仓皇逃窜。
慌不择路的结果,就是他逐渐偏离了预先的轨迹,本来他是想先沿着边界绕上一个大弯,然后再逃出敌人的包围圈。
可实际上,顾瞬漳却正在朝着公共租界的方向一路狂奔,醉酒状态的身体有点不听使唤,但踉踉跄跄之下,速度居然还算不赖。
于是乎,把守在租界关口的日本哨兵,就看见了这么奇特的一幕,一个醉汉忽然从对面的巷子中冲了出来,然后傻愣愣地停在了他们面前。
鬼子哨兵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举枪瞄准,要不是顾瞬漳一个激灵之下果断停住了脚步,控制住了双方的距离,恐怕他早就被哨兵乱枪打死了。
事实上现在的情况也相当危险,顾瞬漳心知以日本人的路数,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天大的侥幸。
若能再远一些,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他或许还能转身逃回去,偏偏是这个不尴不尬的距离,让他一时之间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就是这种最关键的时期,最经不得细想,看着日本兵举起的枪口,顾瞬漳知道自己刚才躲过了一劫,心气顿时被削掉大半,犹豫之后便丧失了逃跑的勇气。
但对面的鬼子又不会留给他太多的思考余地,眼神示意之下,很快就派了一个资历最低的士兵过来,很明显是要盘问的意思。
看着那名日本哨兵越走越近,顾瞬漳恐惧地咽了咽口水,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不知怎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此时的顾瞬漳忽地想起,现在日本兵与他还有十几米的距离,若是以往的自己,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
但现在已经不行了,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顾瞬漳果断地举起了双手。
“砰!”
一声枪响,顾瞬漳中弹倒下。
可弹口却不在胸前,而是出现在背后,临终之际,他转头望去,却只看见了一双痛苦又失望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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