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寂静。
人龙于空中相对而立,四目相对间,像是有跨越历史的心念传递。
他说,他是老师?
拥有这种气息,却只是个老师?
祖龙撑着那一对龙眼,注视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此人身上有着祂熟悉的气息,但只在对方手抚龙首的时候,祂便知道——他与千年前的那位帝王,绝非同一人。
尽管是手抚龙首,但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看一个奴隶。
饶是活了数千年的祖龙,此时也不由得泛上了些久违的困惑。不过在他看清面前人的真貌之前,魏泽便已经收回了手。
柔和的白光自他身边奔涌,如风扫过整个【九州山海图】、又自空间中流出涌向整个内殿,几息之间,将分布各处的五个学生的身影完全覆盖。
遍布各处的古老灵力因这一番变化而被尽皆洗刷。流光之中,【九州山海图】内的空间却隐隐波动起来,像是被召集的溪流,向着一点奔去。
那是原本在此地存蓄的气息。是魍象之灾中,感染心魔的安城修者所产生的魂魄心气。
流出的心气已不可逆转,原本这是为祖龙续命而准备,但现在祂的力量被完全压制,只能眼睁睁地悬在那,看着那一道道心气向上方用来,而后...全部融入到魏泽身侧的光晕之中。
只是最初的一波心气,没有完全抽离魂魄,因此这量并不算多。但耐不住安城市有数百万人口,妖灾中感染者更是成千上万,单轮分量来说,这波比之此校内学生渡心魔劫所产生的心气量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着那些气息的流入,魏泽身边的白光却是不增反减。就见流光逐渐收敛到他身侧,连带着那眼中的金光都一并黯淡,似乎像是境界巩固时的变化。
当那双瞳仁重归正常的时候,那可怖的威压也顺势褪了下去。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祖龙才真正看清了面前此人的样子。
他鬓发飘摇,面庞温和,与千年前那位帝王的长相没有一点相似。
没了身边灵光的环绕,他重又变回了那个正常的修者,刚才那一番心气令他的元婴彻底巩固,但作为元婴修者,他浮在那,甚至都没有多少异像环身。
祖龙看不透他的修为,一时间居然有种现在的他只是个凡人的错觉。
但错觉只是错觉,祂依旧能嗅到那股令祂恐惧的气息。只要这气息还在,那祂在此人面前便永远处于被压制的境地。
“你为何会现身此地?”半晌的犹豫后,祖龙到底还是耐不住开口喝道。
“我说了,我是老师。”魏泽道,“而刚才,你已经遇到过我的学生。”
一句话说得很平静,但听到这话的祖龙却是如雷贯耳。方才祂懒得看这些蝼蚁一眼,但现在祂不得不转眼去关注他们的情况。
被拉入山海图内的吴袁两人都已经晕厥过去,但都还有些气息;大殿内的那三人也同样保存着气若游丝的波动...还好,都没死。
话虽然这么说,但祂依旧只能盯着面前魏泽的动作,猜测他接下来的行动。
以过去那位帝王的作风,将他手下的人损伤至此已经足有取死之道,更何况刚才魏泽本就说了要赐祂一死。
很久之前祂就知道面对这种暴君是无法辩解的,始皇将其抽骨拨髓的手法是祂一生都挥不去的噩梦,那噩梦足以击碎祂海中帝王的傲骨。
正如那卷书简所说,祂的一身灵力与魂力早已被始皇剥离,现在留在这里的,也不过是一副苟延残喘的残躯。凭着余威,震慑几个筑基修者自然不在话下,但面对魏泽,这番虚势全被一眼看破。
现在祂只能祈祷,看在那几个学生都没死的份上,魏泽能一下碎其神魂,而不至于做什么凌迟
然后,祂听到魏泽开口了。
“在这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魏泽环视一圈四周的金山银海:“你被留在这里镇守,到底是为了什么?当初的始皇,为什么要建起这座陵?我想这不只是简单的墓穴。”
祖龙微微一愣,在祂看来这话问得无比奇怪,但看魏泽面色不改,祂也看不透这其中底细,便只能顺着回答。
“为的是...传承。”
“传承?”
听到这个词,魏泽也不由得眉间一动。这正是体内金婴告诉他的事,现在没有比这个词更能吸引他注意力的东西了。
“这何以称得为‘传承’?”魏泽接着问道。
“这皇陵,便是嬴政的传承。”祖龙向上看去,“在此地,将保留下大秦的一切。哪怕天塌地陷,此地的传承将延续千秋万载——这便是,他所悟到的‘传承’。”
魏泽降低目光,与方才的祖龙同一视角,俯视看过这一片天地。
刚刚他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祖龙和几名学生身上,并未在意周边的风景。而现在站在这个角度,他才终于看到了此地的真容。
穹顶之下,水银构成的山河百川蜿蜒若游龙,化作巨大纷杂的符号篆刻在这九州大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