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只吃过汤圆,都没有亲自动手做过,看着她在忙活,都围过去帮忙。
宁柔教得耐心,先教两人和面、揉面,又教两人怎么包汤圆。
裴仪是钢琴家,某种程度上,是靠手吃饭。
平日里,她最在乎的,也是她那双漂亮又完美的手。
但此刻,那两只手正陷在湿软的面团里,从指尖到指缝,全都沾满了面粉。
洛真看着这一幕,愈发确定裴仪的手出了问题——
更准确的说,是裴仪对钢琴的态度,出了问题。
以她对裴仪的了解,如果放在以前,裴仪绝对不可能让自己那双弹钢琴的手,用来做揉面、包汤圆这种事。
她觉得不解,却隐隐猜到这转变或许是因自己而起。
忙忙碌碌,接近下午六点,第一份汤圆才出锅。
而宁宝宝,也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裴仪和胥娴离开的时候,宁柔本想下楼去送,却不得不留下来照顾女儿。
洛真陪两人下楼,顺便开车送两人回去。
赶在裴仪进酒店之前,她终究还是将人叫停。
有些话,说得再晚,也比不说要好。
胥娴看出两人有话要说,从裴仪手里接过汤圆,自己一个人回了房间。
转身之前,她还不忘留下叮嘱。
“要上楼的话,提前跟我打电话,我下来接你。”
不难看出,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是普通朋友这么简单。
胥娴很快就离开。
一转眼,酒店门口又陷入安静。
洛真看着裴仪的手,沉默片刻,才将心里的困惑问出
“你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太阳就要落山,空气中的温度还是很高。
四周有闷热的风吹来,裴仪的心,又开始接受折磨。
她张了张唇,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
“生病了,总是手抖。”
洛真听见这句话,顿时想起曲谱上那些写得歪斜的字,眉头不由得蹙了蹙。
“新闻上说,你是因为出车祸才取消演奏会,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手有问题?”
裴仪点点头,没有否认这个猜测。
“是。”
“爸爸不想向媒体公开我生病的事,正好我出了车祸,他就借这个理由将演奏会取消了。”
正好出车祸?
洛真听见这五个字,立刻回忆起上次和裴仪见面时对方说过的话——
如果不是右腿受伤,他根本不会放我离开海市。
细细想来,这场车祸,大概率是裴仪精心设计的。
洛真的唇,紧紧抿着。
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即便已经过去十年,裴仪始终还是裴仪,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为了离开海市故意受伤,这件事,胥医生知道么?”
裴仪闻声一怔,倏地将头抬起,露出的那双眼睛里写满震惊。
“什么?”
洛真红唇微松,三两句话,便将一切都猜了出来。
“你想离开海市,想见宁柔,却又不能忤逆周如光的要求。”
“所以,你就故意设计一场车祸,公开让媒体报道,目的就是为了取消演奏会,是不是?”
“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操作不当,你很可能会失去双腿,甚至是失去生命。”
这个问题,裴仪自然考虑过。
她摇摇头,面上看不出任何血色,唯独眼神,仍是写满坚定。
“不可能,我全部计算好了。”
“刹车没有完全失灵,绝对不会出现你说的两种情况。”
她还是那么自信。
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她最骄傲自负的少年时期。
洛真听见这个回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达成目的,势必要做出取舍。
这个道理,她不是不懂。
但她还是无法理解。
“这么做,值得吗?”
裴仪的语气,依旧理所应当。
“只是受伤,又不是瘫痪。”
“要什么紧?”
“至少现在,演奏会取消了,我既没有帮到他,也见到了宁柔。”
“我不觉得哪里不值得。”
洛真没再说话,也无话可说。
直到裴仪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才稍稍回过些神。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胥娴。”
洛真听出话里的暗示,主动给出保证。
“我不会跟她说。”
裴仪的表情,这时才放松了些。
“谢谢。”
不知何时,洛真的注意力,又落到了她的手上。
“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
六点半出门,到家已经过了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