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真垂了垂眸,目光落在地上的验孕棒上,微张的唇瞬间紧抿。
她猜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让宁柔心神不安一整天的,居然是一根验孕棒。
浴室狭小,一点细微的声音也格外明显。
空气中,漂浮着一缕淡淡的栀子花香,是宁柔身上的沐浴露香。
洛真低着头,在帘子下站了两分钟,才弯下腰,将脚边的验孕棒捡了起来。
四周的氛围,太过寂静。
宁柔双眸圆睁,两只手垂在身侧,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她看着洛真,双颊渐渐苍白,灰朦的瞳孔里,全是惊惶无措。
她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喉咙里的干涩蔓延,从心口皮肉渗进血液,然后流向四肢,直至全身上下彻底变得僵硬。
短短十几秒,对她来说,是如此漫长。
她的唇,轻轻动了动,‘阿洛’两个字在胸口酝酿了很久,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倒是那双澄澈莹润的眼睛,不知不觉,就红了一圈。
洛真抬眸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张覆满惊惧的苍白脸庞。
浴室太小,两人之间,隔着很近的距离。
洛真拿着验孕棒,三两步就走到了淋浴器下方。
宁柔连动都不敢动。
直到鼻翼间有熟悉的柑橘香起浮,她才想起来后退逃避。
但洛真的动作,显然更快。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腰上,就多出了一只手。
‘阿洛’两个字,已在唇边呼之欲出,可松唇的一刻,比这声呼唤先出来的,是一声微不可闻的哭声。
宁柔的眼泪,来得突然。
就连洛真,也被一颗颗圆滚滚的泪珠,给砸的措手不及。
匆忙忙将手里的验孕棒放下,又慌张张抬起指尖,替宁柔拭去眼角的泪水。
总之,她的心,也一秒钟陷入慌乱。
“我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就哭了呢?”
“你不要怕,我知道,我都知道,宝宝其实是我的女儿。”
“当年你要离开,也是因为我说不喜欢孩子,是不是?”
宁柔哭的厉害,边哭,身子还不住的颤。
她不敢泻出声音,嘴唇便咬得紧,嗓子里的呜咽声都出不来。
洛真的心,听得一阵阵的疼。
再顾不得其他,长臂微伸,她直接将宁柔抱进了怀里。
“之前回海市,我给宝宝做过了亲子鉴定,那时我才知道,宝宝是我们的女儿。”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跟我说出真相,等你亲口告诉我,宝宝不仅叫你妈妈,也应该叫我妈妈。”
“别哭,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也没有生过你的气。”
耳畔传来的女人声音,温柔中带着一丝急切,听不出一点责备,里面藏着的,只有深情的怜惜。
宁柔听着这些话,眼泪反而越流越多。
对于当年离婚的事,她始终觉得愧疚。
她的离开,或许是有苦衷,可洛真,同样也很无辜。
再次重逢,日夜的相处之中,她看到了洛真的改变、看到了洛真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看到了洛真对自己的爱有多深,也终于明白——
五年前的不辞而别,给洛真带来的伤害有多大。
她没法不去自责。
即便她心里清楚,她的本意,从来都不是‘伤害’。
越是被这样纵容对待,她就愈发不能原谅自己。
她能说什么呢?
唯有‘对不起’三个字罢了。
洛真的手在宁柔背上轻轻抚着,每一个动作,都无比温柔。
她听见肩颈处响起的道歉声,断断续续的,听上去压抑又可怜,一瞬间,就让她的眼睛,也红了大半。
“不要道歉,我没有生气。”
“当初离婚,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我知道,那个时候,你一定以为我对你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
“结婚三年,你总是照顾我、包容我,可我呢?我从来没了解过你的喜好,也从未真正走进你的内心。”
“更可笑的是,当你提出离婚的时候,我还自大的以为你离不开我。”
“我想,如果那时我对你好一点,能让你多信任我一点,你就不会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问我‘喜不喜欢孩子’,而是直接告诉我,你怀了我的孩子,是不是?”
承认自己的错误,无疑需要很大的勇气。
五年前的洛真,显然还不知道该怎么爱一个人。
在这段短暂的婚姻生活中,她的确对宁柔很好。
她给了宁柔无忧的富足生活,满足宁柔物质上的全部需求,唯独没有给过宁柔‘平等’和‘尊重’。
就像养了一只听话的金丝雀,而她,就是地位强势、掌控一切、高高在上的豢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