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群原来很可怕,骑在马上的蒙古人居高临下,天然就能给人带来恐惧。
而主动权掌握在蒙人手里,攻与不攻都由蒙人决定,宋兵只能站在那胡思乱想,时间越久,腿越软。
“非瑜!你看……后面!后面!蒙军绕到后面集结了……”
李瑕却很平静,道:“我知道。”
“你还不快变阵?”
“不能变阵,否则蒙人很快会换一个方向进攻。”
李瑕的语速很快,已大步走开,不再理会蒲帷。
“击鼓!”
“停止前进!各方阵守好自己的防线!”
“咚!咚!咚!”
……
“娘的,就快要到成都了……”
“都闭嘴!”沙宝大吼一声,喝道:“击鼓回应!”
“咚!咚!咚!”
“盾牌手放下盾牌,歇一刻钟!”沙宝大步走着,用尽全力大吼道:“都他娘的放松!把力气给老子缓过来!”
汪大头背对着他,听了这些命令连忙重复着,对麾下的士卒大吼。
也不是第一次跟蒙古人打仗了,他们都知道蒙古人其实非常狡猾,冲锋之前都会想方设法耗尽宋兵的体力。
有时候紧张地等了一天,蒙古人又不打了。
但,这次,李瑕已与所有将士仔细说过整体的战略。
“蒙人一定会冲锋,他们拖不起,他们的心已经乱了……”
汪大头其实没太听懂。
但他知道李瑕的意思。
“都他娘放松!放松,又不是没击败过鞑子!我们年年都在打胜仗……给老子笑!哈哈哈!”
这是这些低阶将领的经验,以帮助士卒们放松紧绷的神经、僵硬的肌肉。
但只有几声尴尬的笑声。
每个人的呼吸都很重。
李瑕的呼吸也很重。
这是他第一次与蒙古骑兵进行大规模的野战。
他有一辆小战车,三个人的高度,爬上去之后视野能稍微好一些。
远远的,只见蒙军的大旗已开始前倾。
李瑕眯着眼,屏息,张嘴……
“来了!”
“咚!咚!”
战鼓很有韵律,提醒着后翼的兵马。
“来了!”
沙宝放声大吼道:“盾牌手!举盾!”
“长矛手!架矛!”
“箭上弦!”
“……”
“轰、轰、轰……”
马蹄踏在地面上,引起大地的震动。
……
李瑕眼睛愈发眯起来,这是被太阳照的。
这时还是上午。
宋军是从东南方向往成都进发。纽璘特意绕到了他们的后翼,从东边发起攻势。
宋军向阳。
太阳光照在盔甲上,亮得晃眼睛。
与阳光同来的蒙军显得更加可怕。
“后翼死守住!两个侧翼准备!小心蒙军随时改变进攻方向!”
李瑕发号施令着,忽然目光一凝。
他发现,纽璘冲锋在最前面。
这个蒙军都元帅竟还保留着身先士卒的优良传统……
只这走神的一瞬间,纽璘的大旗忽然指向了另一个方向,蒙军掉头,转向了宋军的右翼。
……
“盾牌手!”刘金锁竭力大吼。
在听到鼓声之时,他已开始防备。
但没想到蒙军真是冲他这边来了。
“都他娘的稳住!拖住蒙军,马上会有支援……”
“咴咴咴!”
已有马嘶声响起。
那是有蒙骑掉进了宋军前面的壕沟。
但其后的蒙骑竟是毫不犹豫跃过壕沟,径直撞上宋军。
“杀啊!”
“杀……”
这一战的决胜点很简单。
纽璘若能在宋军合围之前,使这个方阵的宋军溃败,他便可胜。
李瑕若能在这个方阵溃败之前,合围住蒙军,他便可胜。
血已泼开,胜负便交由士卒了……
成都以北,绵竹。
一支五千余人的蒙骑正在策马狂奔。
为首的蒙军将领名叫“刘黑马”,本还在嘉陵江上游准备扫除宋军残部,得令便驰援纽璘。
他是蒙军都总管万户,长年镇守陕西、山西,此次亦随蒙哥出征。
蒙哥重刘黑马之才,早有意让他替纽璘经略成都。
因为在蒙哥的计划里,纽璘攻到重庆府也不用回成都了,接着去攻临安就可以。那么,成都就需要一个懂治理的人来经营。
但他们都没想到,纽璘竟已败得那样惨。
“快!”
战马泅过绵远河,飞速向成都进军……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