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掀翻了摊铺,执起明晃晃的单刀,冲向了剩下几名皇城司暗探。
“噗!”
血溅得很高……
叶梦鼎老眼圆睁,已然完全吓呆了。
他苍老的身子颤抖不停,不敢继续看那血淋淋的一幕,却根本来不及转身。
终于,李昭成放下了车帘。
“叶公受惊了,请放心,不会误伤到百姓。”
叶梦鼎又是一抖,愕然张了张嘴。
“你……你……李李李非瑜怎敢?他怎敢?”
又是“嘭”的一声响,驴车震了一下,有重物被丢上车辕。
“别杀我……呜……”有人在怪叫,被堵上嘴。
车厢内,李昭成并不理会,郑重看向叶梦鼎,开口道:“叶公还不明白?贾似道的刀已架在我们脖子上了!”
外面又是两声重响,有人喝道:“货到了,走!”
“走!”
显然,那些杀人的汉子正在拉着驴车跑。
叶梦鼎摔了一下,再起身,只听得远处已有巡捕在大嚷着。
“追捕凶徒!”
“追捕凶徒!”
一句话入耳,叶梦鼎想到自己这般庙堂宿老突然成了什么“凶徒”,一口气呛在喉咙里,竟是透不过气来,只好猛拍胸脯。
“咳咳咳……咳咳……”
“郎君?”驾车的大汉喊道:“快救他!别让老头去了!”
一间酒楼上,杨实看了一眼长街上的乱象,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在心中自语了一句。
“你们该知道,阿郎不是等今日事到临头了才启动中策,而是回临安之前就在准备了。”
事实便是,杨实这些人到临安的时间比李瑕还早一个月。
所有计划似乎是同一时间开始准备的。
他们尽力过,但也从未把所有希望完全寄托在皇帝的信任之上。
“都安排好了?”
“是,已传告下去,今晚开始。”
“老夫还未听到……”
杨实话到一半,忽听到远远传来了歌声。
那是许多人在远处的瓦子里高唱。
“一人爬上门,门上青草生,生儿不得养,养子谁家人?”
杨实笑笑,伸手在茶水里沾了沾,嘴里微微念叨着,在桌上写一个字。
一人爬上门,门上青草生。
指尖停下,那分明是一个“芮”字。
叶梦鼎终于平复了呼吸。
他感到四周安静了些许,想来是已离开了那繁乱的大街。
但远远的,有歌声飘来。
“……生儿不得养,养子谁家人?”
叶梦鼎喃喃着,眼中泛起怒意,拉过李昭成便道:“这歌……”
“贾似道放的谣言,叶公还未明白局势已到何种地步了?”李昭成一字一句道:“今夜,贾似道要行废立之事!”
“不!”
叶梦鼎声音很含糊,似从喉咙里炸开。
“不可!”
他绝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他悉心培养了近十年的储君被废。
这是他一生之心血。
“绝不可,不可……”
“二弟为何当街杀皇城都知?!”李昭成大喝一声,道:“因事态已至危如累卵,非雷霆手段不能挽回!”
“不,不……”
“叶公!贾似道已有伪证,陛下所生三子,皆为荣王毒杀。门上青草生,生儿不得养啊!”
“真的?你容老夫想想……”
叶梦鼎已被这突如其来的种种变故惊懵了,努力想镇定心神。
李昭成却不容他细想,喝道:“带进来!”
有人按着方才劫来的三个随从,将他们按进车厢。
“请叶公亲自审!”
御街上,因突如其来的凶杀还混乱不堪,歌声已越来越响。
联袂接踵的人群中,有人拆开一串串铜钱散出去,但到了后来,人群已自发地跟着唱起来。
“给本官招供!”
车厢内,叶梦鼎拿出高官气势大喝了一声。
“叶公饶命啊!小人的家小都被拿了,他们要小人在御前指证,说……就是叶公安排李瑕随殿下去荣王府,叶公与李瑕勾结,害死了荣王。”
“小人也是被捏着家小,又收了好处,要招供曾见到叶公在忠王府藏了一套魏世子的衣物。”
“……”
李昭成许久没开口。
他也没必要说话。
这三人招供的都是真的,贾似道确确实实是如此安排的。
当李瑕听闻云孙把赵与芮之死复盘了一遍,又从关德那里得知董宋臣插手了,便能猜到贾似道的布局。
贾似道不是吴潜,其人做事有佞臣气,不会违逆圣心,不会去扶持别的宗室,因此必保赵禥,必为赵禥找一个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