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祭酒:“……”
老祭酒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风老相信眼前的少年没死。
至于为何没死的原因,老祭酒没说,风老也没追问。
活到这个岁数,知天命,有些东西心知肚明,却不能深究下去。
风老如此,老祭酒亦如是。
老祭酒问道:“这个继承人你可满意?”
“满意,满意。”风老笑得合不拢嘴儿。
当年他也看上这孩子了啊,不是老祭酒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早把他抢过来做自己徒弟了。
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约莫就是没能收个称心如意的弟子。
这下圆满了。
事出仓促,一切从简,在老祭酒的主持下,萧六郎行了简单的拜师礼。
风老脖子以下全瘫痪,进食也困难,老祭酒象征性地让他碰了碰杯口,就算是喝过拜师茶了。
自此,萧六郎便是他的继承人了。
风老让妻子拿来自己的一辈子的文学珍藏,全给搬去了老祭酒的马车上。
老祭酒眼看着把人家书房搬空了,怪不好意思:“呃……嫂子,你们要不要自己留点儿?”
风老夫人却直摆手:“赶紧搬走吧,求你们了,被这些劳什子玩意儿连累了一辈子,可别再磋磨我了!”
老祭酒拱手作揖:“行,那我有机会再来拜访嫂嫂。”
萧六郎也冲风老夫人行了个晚辈的礼。
当晚,风老就去了。
约莫是了了心愿的缘故,他走得很安详。
这件事给老祭酒的打击很大,他突然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也是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
其实如果不是小恩公,早在山上那一次他就死了。
老天爷安排他活下来是为了什么?
老祭酒在院子里举眸仰望星空,思索人生。
老太太持刀过来打劫,还没开口,老祭酒淡淡地把钱袋交了出来。
老太太古怪道:“你吃错药了?”
老祭酒没看她,依旧是仰望着无尽的星空:“庄锦瑟,你说人这一生是为了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庄、锦、瑟?
好熟悉的名字。
老太太也抬头望向星空。
星空的那一头,好像有一段遥远的记忆隔着岁月在召唤她。
她的心情突然变得沉甸甸的,整个人都忧郁惆怅起来。
她低头数了数钱袋,更惆怅了:“姓霍的!在这儿故弄玄虚就可以少给私房钱了!这么几个铜板,够打几顿牌的!还藏了多少,统统给老娘交出来!”
老祭酒:这样都不能蒙混过关???
打劫完小钱钱的老太太心满意足地回隔壁了。
老祭酒想麻痹老太太的计策是真的,他感叹人生也不是假的。
他是真发愁。
怕自己哪天和风老一样去了。
风老在世上的执念是他的衣钵。
衣钵有足够优秀的人继承,风老便死而无憾。
他不一样。
他有放不下的人。
从前是以为那人死了,他也就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
可如今,他的阿珩还活着,他不敢病,不敢死。
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世上,独自面对一切。
“阿珩,为师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正月十五,上元节过后,国子监与京城的各大书院陆陆续续地开了学,官府衙门以及朝堂也全都开放了。
过了个好年,第一天上朝往往都比较和气,文武百官挑选的折子也比较温和有寓意,总之就是讨个好彩头。
不能一开过年就把朝堂搞得乌烟瘴气的,不吉利。
郑府,郑司业也打算出门了。
他早从庄太傅那边得了消息,祭酒一事有着落了,陛下会在开过年的第一个朝会上册封大皇子为宁王,同时册封他为国子监祭酒。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管家说。
郑司业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有什么好恭喜的呀?不是出了那些糟心事,本大人早该是国子监祭酒了!”
管家道:“老爷说的是!不过现在也不晚嘛!”
“也是。”
郑司业笑了。
想到什么,他问道:“衣裳都烫好了?”
管家忙道:“好了好了!只等朝廷的佩徽发下来就给您绣上去!”
国子监的衣裳是有朝廷专程定制的,可郑司业等不及,早早地让人做了,只是没有象征身份的国子监祭酒佩徽。
“拿来我看看!”郑司业说。
“是!”管家笑眯眯地将衣裳捧了过来。
郑司业一双眸子大放绿光。
管家道:“老爷,您要不要先试穿一下大小?”
郑司业清了清嗓子:“咳,这个,行吧,万一大小不合适,你们也好及时去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