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杀夫的恶妇,卑微的女人,为讨好男人不择手段、不顾尊严、不计体面。
罗威尔修士没听说过“旧社会把人变成鬼”这句话,但他从《金》中看到了……生活把女人变成鬼。
封建时代的华夏文人不见得会为了女性权益而呼吁呐喊,但他们在自艾自怜自身命运时,会本能地把自己比作妇人,以这种最用力的方式来表达自身不幸。
类似的“文化”,在这个世界也是有的……不得志的名人创作的、以女人为主角的歌剧,多多少少都有自身的影子在里面。
罗威尔并不是要靠着创作女性悲剧来感怀自身的不得志者,他是繁荣教会的高级神官,是繁荣圣地排序靠前的黑袍苦修士,但……他也从未感觉到过,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妇人被压迫得更狠,却没有人去改变这种现实,是不是不太对劲。
直到他阅读到《金》这本来自异界的典籍,直到他亲眼看到接任威斯特姆领主的塔特尔·乔在亡灵镇长的影响下为妇人权益发声。
罗威尔修士始终蹲在威斯特姆没动,并不是真的跟杨秋闹了这么久的别扭,而是,身为保守派、一直在内心深处不认同杨秋任由亡灵们大刀阔斧地改变威斯特姆社会形态的苦修士,在震惊一直摆在他眼皮底下却被他忽略的事实之余,一面心情复杂地暗暗惭愧,一面默默观察着威斯特姆的变化。
杨秋的邀请电话打过来前,罗威尔修士刚从镇外的修路工地回来。
威斯特姆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小雪,外面的天气很寒冷,但这并不能阻挡人们参加工作换取报酬的热情。
罗威尔修士往修路工地跑了有一阵子了,这段时间里,他看到了很多勤劳的农夫和镇民顶着严寒用劳动换取食物和薪水,也看到了许多在工地上忙碌的女人。
有周边乡下的农妇,也有镇上的妇人。
她们和男人干一样的活,用手推车运送挖出来的泥巴石块,扛着锄头铲子挖路基,站在冰冷的泥水里拉着石碾喊着号子夯实地面。
女人不像男人那么有力气,做同样的体力劳动时,她们会显得比男人更狼狈,她们得用力蹲下~身、涨红了脸、狰狞了五官,才能把男人不太费力就能推动的大石块从路基里推出来。
破碎那些大块的岩石时,她们扛锤子的动作比男人难看得多,每砸一下都得用尽全身力气,一点儿也不雅观。
但为了薪水,和两顿份量管够、多的还能带回家的工地水饺,女人们一点儿也不愿意放弃会让她们又狼狈又难看的重体力活,比男人还要更拼命更努力地工作。
管理工地的人,也没有嫌弃她们完成同样的工程面要比男人更多耗费一些时间,只要能完成划定的工作量,所有人都能公平地领到报酬。
罗威尔修士观察了好段时间这些一点儿也不符合他脑子里固有印象的威斯特姆女人们,越是观察,他就越是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被动摇。
镇政厅推行的许多政策罗威尔本人其实都是不赞同的,比如亡灵镇长坚持让当过妓~女、男~妓的年轻人担任文员。
但结果是,这些出身和经历都不太好的文员,确实地完成了份内工作,并不比那些出身更清白、受教育程度更高的好人家子女差多少——甚至因他们的出身确实不太好的缘故,他们更愿意投入更高的专注力来投入工作,来完成分配给他们的任务。
镇中大道整改,男女工同招,罗威尔修士虽然表面上什么也没说,心里面也是不以为然的,他认为男人和女人放在一块儿工作容易出问题,会拖慢镇中大道的整改进程。
但镇中大道偏偏就按时完工了,那些利用前会所、前妓~院建筑改出来的工厂车间,在进入冬天前就陆续迁入机器、接上电力,开始生产。
现在,这条男女工同时上岗的修路工程,罗威尔心里面已经不太敢暗自反对了,只当个安静如鸡的旁观者。
持续观察的大半个月里,罗威尔没有看到这些没什么文化、更谈不上素质的人闹出太大的矛盾来,也没有看见哪一天的计划工程量因工人的缘故而拖慢。
安静地当个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乱猜测的旁观者,让罗威尔隐约地看出了一些东西。
不是男人和女人放在一块儿就会搞出不伦关系或对立立场,人们究竟能发挥出什么样的行动力,其实全看组织者如何安排。
组织者不贪心,不为工人安排无法完成的工作量、不靠克扣工人自利;不偏颇,为一部分人发放完整薪水,而另一部分人拿不到——别让工人为了薪水上的不平等内部产生矛盾,是不是男女放在一起,根本就不是问题。
人群也从来不会因为性别而割裂,女人与女人、男人与男人个体之间的差异,远比女人和男人之间更大——男女群体内都有懒惰的人和勤劳的人,按性别分人群是再蠢不过的事。
观察的结果,结合罗威尔修士在《金》中读到的感悟,让罗威尔修士渐渐认识到了……杨一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