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我和你哥上工去了,你看着点你姐,有啥事儿就去地里喊我。”
程曼利落地把洗得褪了色的毛巾搭在肩上,扛了把锄头,不等林果应声就急匆匆地往外走。一个高瘦的青年沉默地跟在她后头,也扛着一把锄头,相比之下,身上少了一条毛巾,多了一个军绿色的水壶。
叫果儿的九岁模样的小女孩抬起头,看着两人迅速消失的背影,撇撇嘴,委屈地应了一声,继续蹲在水井边,只是将给鸭子准备的草料剁得震天价儿响。
“林果,去不去抓蛐蛐?”
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探头探脑地从大门后钻进来,挤眉弄眼地站在林果身边,神秘兮兮地说道:“有好吃的。”
男孩晒得黝黑,即便是这样,那脖子上一圈一圈的灰垢也是显而易见。
林果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没好声气儿地道:“不去!”
随着回答落下的,是一声更大的闷响。
男孩子皮着一张脸,龇牙咧嘴地看着发出巨响的菜刀和案板,嘻嘻笑道:“你姐又躲懒啦?”
“管你啥事儿!”林果手下不停,草料剁的乱飞。见他一脸贱样儿,板着脸讥讽道,“你瞅瞅你脏的,洗澡水都能当墨水用了!赶明儿我跟咱爷爷说说,就用你的洗澡水写字得了!”
话是这样说,眼睛却狠狠地盯着西间的动静。见那边没什么反应,霍地站起身,气哼哼地继续朝小男孩开火,“走不走?再不走我打你!”
“没大没小!”
男孩扔下一句话,一溜烟儿跑得没了影儿。
林果羡慕地看着林书浩欢快的背影,低落地垂下头。脚尖挨着地面蹭来蹭去,噘着嘴,眼里含着泪花,带着无限的委屈。林书浩比她大了几个月,可是在家里啥事儿也不用做,他姐姐就把活儿全干完了。她姐姐倒好,现在还在屋子里睡大觉呢!跟姑姑一个赛一个地懒!
“你去玩吧。”
一个干哑的声音叹息中略带点不真实响起。
嗯?
林果抬头。
只是一看见来人,哼了一声,立即把头扭过去,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气愤。“你还是多睡儿吧!家里本就没啥钱,你前几天去镇上打针还花钱了呢!我那天看见了,你是把自己折腾病的!”
故意用井水洗澡!故意喝井水!
别以为她没看见!
“我好了。”林微保证道。“以后再不会这样生病了。你去玩吧。”
活了几十年,见惯了尔虞我诈,这样算计亲人,衡量亲情的病,她这辈子再也不会犯了!
其实想想,上辈子——
呵呵,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自己作的,活该她一个人承受!
不提也罢!
林果不为所动,连看都不愿看她了。人哪有不生病的?
林微想了下,试探说道:“天热,去给咱妈送点水喝吧?”
这个时间点,应该是上工的时间吧?
“咱哥带的有。”
哥?
林微一愣,时间太久远,她竟有些记不得他的样子了。
不是时间的问题,也不是记忆的问题。她是害怕懦弱,才在活着的岁月里将这个人,这个全心全意为了家人的兄长深埋在内心深处。
刚刚醒来,她的反应并不快,有些人,有些事儿,都需要将记忆撕扯一番才能应对。妹妹林果提到的这个称谓,让她有种本能的逃避,她害怕面对自己这么丑陋的一面。
如果上辈子哥哥的早逝是果,那她就是造成这个结果的源头!
她到底重生在哪一年?
老天会不会怜悯她,让她回到全家命运的转折点?让她可以去奢望还掉锥心刺骨几十年的良心债?
高烧留下的虚弱让她晕眩了几秒,定了定神儿,才艰涩地开了口:“咱哥,没事儿吧?”
“有事儿能下地干活吗?”
林果撇撇嘴,哼了一声。
哥哥没事儿!
这句话像是初阳中的一道晨光突然打在剔透的露珠上,林微脸上的笑意陡然璀璨起来,整个人像是被注入了无穷的生机活力,爆发出了强烈的情绪。“起来起来,这些我来做!你随便去做什么都行!”
麻利地夺过林果手上的菜刀,利落地把剩下的草料剁好,收拢到一个破旧的木盆子里,从西稍间舀了小半瓢麦麸倒进去拌了拌,放到鸭圈里。
她们家的鸭圈和鸡圈其实是在一起的,只不过中间用细竹竿密密地隔开了。家里的鸡有六只,一只公鸡,五只母鸡。林微数了数,麦秆围成的窝里刚好有五只鸡蛋。这才把鸡圈的门打开,让它们自己出去找吃的。鸭子有四只,窝里的蛋却只有三个,因为怕它们把蛋下在外面,所以要先喂点食儿,等它们下了蛋,才能让它们出去。
林果看见圆溜溜的鸡蛋,欢呼一声。跑进鸡圈把那些鸡蛋小心翼翼地捡到瓢里,又小心翼翼端着,轻轻搁在厨房平时放鸡蛋的竹篮里。
林微笑看着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