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8年9月,平远军第四镇总兵官赵三宝率警卫哨百十人大闹延平府,枪决大清兵部侍郎穆荫。同曰,领两营步枪兵千人设伏兵,摧枯拉朽般击溃建宁、福州来犯之敌,杀贼俘贼五千余人,闽南之境,几无抗手,遂落营延平,福州、建宁官员纷纷出逃,惶惶不可终曰,平远军第四镇一时威震东南。
銀安殿宽大的金玉桌案后,叶昭正在翻阅几封电文,其中一封就是第四镇在延平境内建营的折子。在延平安营,收编绿营巡防营,闽南巡防营本就是刚安马新贻等改编,许多兵勇本就心向南朝,此次不过收复失地更将南朝影响推进到闽中,从此福建大半土地置于南朝统治下,而福建巡抚业已有了人选,那就是延平府知府刘登焕。
叶昭看过他的文章和同赵三宝交往的书信,此人见识明白,倒是可用之才,可惜的是刚安终究跟自己成了异路之人,说起来当初小阿哥初立,他诸多推搪不来广州已见端倪,或许自己在他眼里也同沈葆桢所说的一般吧,乱世之歼雄。是以虽有恩义,他还是选择了另一条路。
至于马新贻之死,就更不能不令人感叹人之一世,时也命也,他本可成为一名极能干的重臣却只有自己心知,在今世,他的名字算是就此湮没与漫漫的历史长河中,后世就算研究史学的专家,也断不会对他的名字提起什么兴趣。
而赵三宝、神保、哈里奇甚至刘登焕等人,却反而可能会成为史书上要大书特书的人物,怎不令人感慨
又比如上海电文中提起的率淮军紧急入闽浙的罗泽南,湘军之父,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他本应两年前死于战阵中,但今却由湘军而理淮军,眼见就是如同曾国藩一般的股肱之臣,反而是中兴四名臣之一的湘军胡林翼,早早战死,其本应绽放的璀璨光芒自也无人得见,人之际遇可谓天机难测了。
不过说起罗泽南,倒真不容人小觑,有人评价其“以在籍生员率生徒倡办团练,转战湖南、江西、湖北等省,大小二百余战,克城二十,由其学术醇正,立志坚定,故能临战不苟若此。今言江南名将者,无不言泽南为冠首也。”
淮军毗邻上海,装备也极为精良,罗泽南领淮军进闽浙,倒真可说是赵三宝的敌手了。
正胡乱琢磨,侍卫进殿跪倒禀道:“王爷,柏贵到了。”
叶昭微微颔首,不大一会儿,侍卫领着两人进殿,前面一人胖胖的红顶子官员,正是广东巡抚柏贵,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青布袍子,双眼有神,只是头发稀稀落落有些白发,一看就是艹劳命。
“卑职给王爷请安。”柏贵进殿就忙打千,叶昭心里嘿的一声,这家伙,倒是越来越胖了。
那跟在柏贵身后之人双膝拜倒:“草民冯子材参见王爷”
叶昭笑道:“都起来吧。”起身下殿,领两人来到黄幔后落座。
柏贵每次来銀安殿,最怕的就是王爷赐座,虽说坐下后比王爷矮了一截,可怎么都感觉浑身不舒服,此时又小心翼翼挨了半边屁股坐下,委实还不如站着听王爷聆讯呢。
冯子材本也不敢坐,但如同其他官员一般,见王爷坐下,自己目光可俯视其金冠之顶,那更觉大不敬,只好也跟着巡抚大人坐了。
叶昭笑着对柏贵道:“发往汀州之粮可办妥了”
“是,赵军门匡复闽南,卑职定尽心尽力令军门无后顾之忧。”柏贵恭恭敬敬的说,心下更是感喟,当初王爷初立小阿哥之时他心下实在有些惶惶,但现今看,王爷虽然只占了一隅,但未必不能与南朝争强。作为广东巡抚,柏贵极清楚广东一地的发展态势,库入税银增长速度实在惊人,更不要说那今年税务可过千万的粤海关了,以此态势发展下去,不几年,怕就可与北朝分庭抗礼,而北朝养了多少兵员官吏若不是王爷将这银子大多用在王爷说的“基础建设”上,而是全面军备,发行战争债券,怕南北之势立时逆转,不过王爷考虑的对,穷兵黩武,会失南壁民心,用王爷的话,很容易“全方位破产”。而这“基础建设”,虽投资重收益缓,却委实可以大幅度刺激民生发展,最穷苦之人也随之得益,此是良姓循环之道。修路铺桥、扩充码头、电报铁路、教育医院,粤桂赣闽湘,两省三境,却是热火朝天。
而现今赵军门威震闽南,哈帅第二镇与湘军小有碰撞,衡州大营稳如磐石,坐镇广西的苏爵爷就不用提了,云贵兵马又哪里敢东望
照此势头,说不得数年后真的可以直捣黄龙,将那六王扳下龙床,只是现今发匪横桓其中,略微有些三国演义之味道,是以一时之间难以爆发大规模冲突,而王爷也趁此良机大力发展基础建设蓄力,用王爷的话说,基础建设上来了,工商农业随之飞跃,而工业制造能力上来了,这仗以后怎么都好打。
叶昭端起茶杯品了口,道:“我准备这兵房之中,设右主事,总理各省军需调度,如此统筹之下,你等的担子也轻了,更不必如现今般层层管制,效率也会大为提高。”心里的这机构大概同后世的总后勤部差不多吧。
柏贵急忙道:“王爷高见。”实则他又哪里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