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大地都颤抖了一下,书房内几人都骇然变色。
“是景祥,一定是景祥的部队混进了城里”哈威罗先生脸色潮红,颤抖的手在胸前划着十字,前几年他去佛山曾被一伙村民围殴,至今思及那些村民狂热的仇恨表情还不寒而栗,虽然现在广州城内民众和西方人已经和平相处,但他对中国人还是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卫兵,卫兵”巴夏礼大喊了几声,书房门被推开,几名穿着红制服的英人各个步枪都上了刺刀,寒光闪闪的,一名英人大声报告:“总督大人爆炸声从观音山传来已经传令总督府驻军全部警戒”私下里,这些军人都称巴夏礼为广州总督。
巴夏礼微微放心,虽然总督府附近驻扎的全部是印度雇佣兵,但因为时刻防备中国人叛乱,警惕姓极高,更在总督府广场前架了火炮。
“去查一查,爆炸是不是来自观音山军营。”巴夏礼沉着脸说,多半就是火药保存不当引起了爆炸,傲慢的卡朋特司令,从来就听不进自己的忠告,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向国内弹颏他。
巴夏礼几人都走出了书房,院内雅静,叶名琛最喜欢竹子,书房跨院青竹翠绿,微风吹来,沙沙作响。
观音山方向,隐隐有枪声响起。
巴夏礼更是蹙眉,难道是古怪的中国百姓拿着大刀长矛来搔扰联军刚刚占领广州时倒发生过几起,但见识到火器的威力后,中国人这种不明智的攻击已经渐渐销声匿迹。
六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半个多小时后,一名戎装士兵极为狼狈的跑进院子,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方盖帽也掉了,进院子就瘫坐在地,大声喊:“中,中国人袭击观音山”
“什么”巴夏礼大吃一惊,“有多少人是什么人是不是景祥的步兵营”说着话,他阴森森的眼珠就在李明翰身上瞟了一眼,李明翰吓得头皮发炸,大声道:“不会的,不会的,小人的消息不会有错中队距离广州很远很远,景祥的步兵营只有几百人刚刚到花城。”
巴夏礼没说话,阴骘的目光转向了北方观音山,那里,好像隐隐有火光闪动。
观音山此刻喊杀声一片,神保拎着一把大砍刀,在火光四起的联军军营中游弋,有那刚刚被惊醒从木板房内出来的士兵,往往被他一刀砍翻在地。
噼噼啪啪的火声,他的身影也随着火光飘忽不定。
振武营的兵勇,各个刺刀上膛,死命的拼杀,他们人人脑海里都闪动着出征前神保管带训话的一幕。
“振武营在关外是战无不胜之师可回到广州就比人矮了一截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因为你们被区区十几名英夷缴过械这是振武营的奇耻大辱是一辈子烙在你们脸上的羞辱现在,大帅给了我们洗刷耻辱的机会我们要怎么做”
“杀杀杀”
那一刻,血腥的杀气冲天而起,似乎圆月都被笼罩。
“杀”拼红了眼睛的士兵们,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字
被突如其来的杀戮惊醒的联军士兵们狼奔豕突,惊叫声惨叫声不绝。
“嘭嘭嘭”镇海楼上,终于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排枪发射,几名红缨子兵勇仆倒在地。
神保暴喝一声:“跟我来”如同瘟神降世,大步而行,很快,身后就跟上了十几名杀红了眼的刺刀。
镇海楼内黑黝黝的,神保大步上楼,众刺刀随后,楼梯上,立时杀声震天,也不知道多少尸体翻滚下楼。
“嘭”,神保左肩中弹,鲜血很快沁红一片,他却恍如未觉,几个箭步跳上去,将楼板口正装弹的夷兵砍翻。
走廊窗口前,那一排正对外射击的联军士兵调转枪口,神保身后仅存的几柄刺刀飞快扑上,“杀”那狰狞的面目不要命的气势仿佛也扑到了联军士兵的脸上,几名胆小的联军士兵就觉腿肚子转筋,却是手脚都不听指挥了。
但比较凶悍的联军士兵纷纷冲上来围住神保几人白刃。
“嘿”一名刺刀戳倒了对方士官后,胸口旋即被刺成血窟窿。
“呀”神保暴喝一声,一刀将面前英兵脖子削去了半截,英兵脑袋极怪异的向旁边一搭,踉跄倒地。
这血腥的一幕,令一名英军士官再忍不住,跪在旁边大声呕吐起来。
“杀”楼梯口,又冲上来十几名刺刀,几乎风卷残云,很快将剩下的几名夷兵刺成了血筛子。
神保肩膀左肩中弹,后背又被刺刀划过,几乎半边身子都失去了知觉,他却大步来到窗前,居高临下看外面情形。
东侧,联军已经组织起阵线排枪射击,而乱糟糟的军营也有越来越多的联军士兵回过神,同振和营兵勇白刃战。
神保回头大声对那十几名刺刀道:“跟我喊”
“喳”虽然不知道管带要喊什么,此时又哪会有思考任何问题的心绪血战中,一个个早成了机器人,只知道长官要作甚么,就跟着作甚么
“缴械不杀”神保大吼着,被大帅强令记住的夷语,被大帅逼着喊了几百几千次,倒是标准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