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而上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徐章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够硬了,可看到那些个无辜的官员们,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徐章才发现,原来自己以为的心硬如铁,从来都是以为而已。
没有依照着攻打南熏门和朱雀门时,直接先让大炮先轰上几炮,徐章点了几个天武军的将官,教他们去城下喊话。
什么神武军乃是正义之师,手中更是有火炮这等绝世神器,苦口婆心的叫荣喜尽早投降,徐章说了,但凡是迷途知返,弃械投降者,前事既往不咎。
徐章怎么说当初也在殿前司做过几年的天武军的都虞侯,掌管军纪,还跟着荣喜练了一段时间的兵,不说殿前司的每一个将领都认得,但天武军的将领们,徐章大多数都是识得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徐章收降天武军的将士们才会这么顺利。
······
父子二人皆已经被荣喜命人松绑,盛紘惊惧的看着荣喜,长柏眼中更多的则是疑惑和诧异,至于恐惧,这些时日以来,长柏早已经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做好了坦然赴死的准备。
“你想怎么样?”长柏沉声问道。
“朝廷大军已至,荣侯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盛紘小心翼翼,声音颤抖的劝道。
荣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将手中的千里镜递了过来。
盛紘眉梢一挑,随即眉头便皱了起来,眼中满是疑惑。
长柏则眼睛一亮,惊呼出声:“千里镜?”随即眼睛瞪大了几分,略有几分不敢置信的看着徐章:“你怎么会有此物?”
若是以前,长柏见到荣喜,定不会这般无礼,如此称呼荣喜。
可事已至此,荣喜的身份和他所做的事,已经注定叫长柏无法再用以前的眼光去看他。
“是谨言给你的?”不等荣喜回答,长柏就脱口而出。
荣喜点了点头,说道:“徐兄弟自淮南凯旋而归后,便将此物赠与了我!”
长柏随即意识到荣喜此举的用意,当即便伸手一把将千里镜自荣喜的手中躲了过去,拉长镜筒,抵在眼前,朝着城外望去。
徐字大纛迎风飘飞,神武军的帅旗何其醒目。
马背之上的徐章,更是叫长柏无法忽视。
“你若是想用我和父亲来威胁谨言,那大可不必,我父子二人便是死在这城头之上,也绝不会成为你们手中的工具。”
一旁的盛紘正瑟瑟发抖着,震惊的看着口出惊人之语的自家儿子,眼睛睁的大大的,里头的写满了震撼。
“盛编修好胆气,谈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坦言赴死,难怪徐兄弟对你这般推崇!今日一见,果真不凡。”荣喜看着长柏,发自真心的感慨道。
长柏没有接话,只淡然的看着荣喜,无悲无喜,眼中满是平静。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毫无疑问,长柏就是这种人。
素来早熟稳重,惜字如金的长柏,不止满腹经纶,学识渊博如海,更是自小便养得一身正气,浩浩乎充沛沧溟。
“来人呐!”
“传本指使令,打开宫门,迎接神武军入宫,叫兄弟们不得抵抗,弃械投降。”
周遭围着的军中将领和亲兵们,都惊讶无比的看着荣喜,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听错了。
“都聋了吗?这是军令,还不速速去办!”
荣喜直接厉声高喝,冷着脸训斥着身侧跟着个军中将领们。
“侯爷,不可呀!”
荣喜淡淡得到:“事已至此,咱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砧板上的鱼肉,徐指使是什么人,你们不清楚吗?他既然说了前事既往不咎,那便不会信口开河!”
荣喜看着城外神武军飘飞的旌旗,感慨的道:“如今大势已去,若是继续抵抗下去,也不过是白白浪费兄弟们的性命罢了,若是此刻献门投降,咱们这么多的兄弟,都能够幸免于难,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众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荣喜摆手道,“行了,我意已决,你们都不用再劝,吩咐下去,照办吧!”
荣喜的话音之中满是唏嘘和无奈,声音带上了几分苍老,听着倒像是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口中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