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巳时末刻的时候,徐青山架着马车进了洪家村。
知道家里头的三个小姑子今日要来走亲戚,洪家大舅母特意推迟了回娘家的时间,等着三个小姑子上门。
刚一进门,正好看到一个妇人在井边洗菜。
“小妹?”
“大嫂!”
妇人和洪氏几乎是同时出声,俆章和徐青山也分别叫了声大舅母和大嫂。
随即便听得大舅母朝屋里大喊小妹回来了,顿时便见一大家子人都跑了出来。
正堂里头当先走出来一对老夫妻,是俆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外祖母的身边还有个妇人,盘着发髻,眉眼有洪氏有三分相似,只是年纪略大一些,皮肤更黑一些,那是洪氏的二姐。
“爹,娘,二姐!”洪氏一一打着招呼,俆章和徐青山自然也不例外。
“来了!”
“哎哟哟,我家月姐儿都这么大了!”外祖母看到洪氏怀里的小明月,眼睛瞬间就亮了,伸手把月姐儿从洪氏怀里抱了过去。
“这才多久没见,月姐儿就长这么大了?”洪氏的二姐也跟着外祖母一道逗弄月姐儿。
“外祖母!”小丫头已经开始学说话了,只是平日里惜字如金,甚少开口,而且吐字不甚清晰,不想今日却如此狗腿。
“哎哟,我家月姐儿可真乖巧,都会叫外祖母了!”外祖母很是开心。
小丫头也很知趣的往外祖母怀里钻,甚是黏人。
而且她是个胆子大的,也不怕生人,在外祖母孩子咯咯直笑,奶声奶气的又叫外祖母,二姨母,直把外祖母的心肝都给融化了。
小机灵鬼不紧有眼力见儿,还挺会来事儿。
看着徐青山和俆章手里头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外祖父笑着说:“来就来嘛!带这么多东西作甚,家里头又不缺。”
到了镇上,徐青山还特意添置了些节礼,还有不少饴糖给家里的老人孩子吃。
洪家有间豆作坊撑着,家境很是殷实,和二伯没出事儿之前的徐家差不了多少,可能还要好上不少。
而且洪氏就一个大哥,没人分家产呀!
“才这么些东西,一点儿都不多,况且这是回自己娘家,又不是去别人家串门。”洪氏笑着说道。
“你呀你!”外祖父看着洪氏连连摇头:“仗着女婿疼你,就无法无天了,真真是该打!”
徐青山只傻笑着。
“孙儿见过外祖父!见过大舅。”俆章赶忙拱手作揖,冲着两个长辈行了礼,彬彬有礼,举止神态颇有几分韵味。
因为得了自己母亲的眼刀,为了把外祖父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章哥儿也长高了,不错,不错!”外祖父越瞧俆章越觉得满意,脸上笑容也越来越盛。
徐青山和大舅一道出门去把牛车牵道后院,卸了车,把牛安置在后院的草棚里。
外祖父拉着俆章进了堂屋,笑脸盈盈的看着俆章问道:“章哥儿跟着先生读书读得怎么样了?”
俆章是前年开春之后入的学,至今也有两年了。
俆章也微笑着回道:“先生说若是不出意外地话,明年便可下场一试,权当是试手积累经验,便是不过也无妨。”
外祖父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大笑,连连拍着俆章的小肩膀说好,“好好,我家章哥儿就是聪明。”
可笑过之后,外祖父又语重心长的对俆章说:“章哥儿,你虽然有几分聪明,却不可仗着这几分聪明就怠慢了学业,定要好好跟着先生读书,勤奋刻苦,不可生出骄纵之心,如此方能有所成呀!”
“听说咱们隔壁镇的孙家村里头,就有个神童,前年的时候考上了秀才,那年他才十二岁,听说就连学政和知县大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俆章知道,外祖父的意思是想告诉自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可因为先生的几句夸赞便忘乎所以,认为老子天下第一,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起身冲着外祖父躬身一礼,正色说道:“多谢外祖教诲,孙儿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咱们江南文风昌盛,能人辈出,孙儿定然不会骄傲自满,怠慢学业,还请外祖放心。”
外祖满意的点了点,轻轻拍着握在手中俆章的手,欣慰的说:“你素来便是个玲珑剔透的孩子。”
刚到午时,俆章的三姨也带着丈夫孩子回来拜年,洪家一大家子人总算是聚齐了。
俆章一家在洪家住了三日,初六早上才驾着车往家里头赶,车上还多了二十箱刚刚做好的老豆腐。
洪氏却说趁着现在天气还算干燥,没什么雨水,赶紧先多做些备着,免得开了春之后雨水多了天气湿润起来,便不好做了。
自家老娘肯做,俆章自然不会打击她的积极性,回到镇上的时候,又采购了一些坛子和佐料,堆了满满一车。
俆章有些可怜自家这头老母牛了,大过年还没休息几日,便又被主人家无情的压迫和剥削。
牛生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