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兵立马背负五色令旗,飞奔而走。
片刻后,便听到极富节奏的鼓声响起。
神射营率先登上井栏,一个个张弓搭箭,各自在城墙之上搜寻目标,只待传令官一声令下,便是千箭齐发。
左右一时半会儿也破不了城,孙平寇索性便将城头之上的叛军,当成了神射营和神臂营练箭用的靶子。
至于每日消耗的大量箭矢,反正将来城破之后还是会拿回来的,现在不过是暂时保存在叛军手里头,孙平寇一点儿都不慌。
而且还有林季荣坐镇后方,源源不断的从各处调拨军械和粮草过来。
城里的叛军便是把官军射进去的箭矢都给捡过去了,可他们的软弓射程根本没法儿和官军的相比,便是得了箭,对官军的威胁也不大。
除非是官军冲阵之时,叛军冒死往城下放箭。
可现在城墙都被大量的土石给堵上了,城门也被炸成八九十块,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孙平寇可不会做出拿手下兄弟的性命去填城门的啥事儿。
徐章可说了,这次跟着他们平叛的这些兄弟日后都是要充入神武军的。
将来麾下的这些兄弟可都是徐章的家底儿,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就给霍霍了。
孙平寇百无聊赖的上了一座井栏,自腰间解下千里镜,拉开镜筒,照例就往城墙上头望去。
两丈左右高的城墙之上,墙垛之间,密密麻麻站满了身着寻常服饰的老百姓,其中甚至还有不少妇孺。
“住手!”
神射营刚刚连射两轮,就被孙平寇给叫停了。
站在井栏之上,用手中的千里镜,虽相隔百步,但孙平寇却能清晰无比的看到城楼之上的情形。
中箭的百姓没有三百也有两百,稀稀落落的躺着,身上插着好几根羽箭,妇孺老幼们在城墙之上惶惶不安,一面是官军的箭雨,一面是叛军的刀枪。
孙平寇阴沉着脸,目光如刀。
千里镜继续观察着城头之上的动静,神射营的射手们看着城头之上闪烁着的人影,也低下头,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士兵们不是只知道杀戮的机器,他们有血肉,有感情,他们膜拜比他们强大的强者,同情比他们弱小的弱者。
那种丧心病狂,对寻常老百姓都能狠下心大肆屠杀,肆意抢掠的,一般都只会出现在乱世。
而且这些孙平寇麾下的这些士卒可都是淮南本地人,虽和舒城相隔甚远,但有些东西,总归都是相同的。
孙平寇望着城墙之上遍布的百姓尸首,在千里镜当中,看着那些张皇失措,闷头四处乱跑,妄想跑下城楼,却被叛军用大刀长矛砍死刺死的百姓。
孙平寇的心中燃起滔天的怒火。
孙平寇再也看不下去,愤然放下手中的千里镜,双手捏拳,纂的紧紧的,指尖抵在掌心,手背之上青筋暴起,神情不断变化,一双眼睛,冰冷的好似雪山坚冰,杀意凛冽。
“畜生!”
“呸!”
周遭的神射营兄弟,咬着牙恨恨的对城内的叛军怒骂一声,吐了口口水。
“呸!”
“畜生!”
“畜生都不如!”
这种谩骂很快便在神射营之中传播。
“鼠辈竟然用老百姓当肉盾,气煞我也!”
······
这些射手们纷纷对城内的叛军吐口水,破口大骂,问候他们的十八代祖宗。
有些甚至扯着嗓子对着城楼之上大声喊。
“天圣贼子,胆小如鼠,打不过我们,就用老百姓当盾牌。”
“缩头乌龟!”
“直娘贼!一个个都是没卵子的废物!”
“只知道窝在城里,有种出城来和老子大战三百回合!”
“生儿子没屁眼的家伙!”
·······
听着耳畔神射营的兄弟对城内叛军的谩骂,深吸了几口气之后,孙平寇的满腔怒火反而平息了下来,目光阴晴不定的看着城头的位置,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极为轻微的弧度。
同情那些被叛军当做肉盾,或是死在叛军手中的老百姓的同时,却又庆幸于这些叛贼的愚蠢,如此对待城中百姓,无异于是自毁长城。
天圣教的兵源从什么地方来的?
无非是那些种地的农民,大户人家的下人、长短工,还有四近山林之中的盗贼匪寇。
那些盗贼匪寇且先不说,就那些农民、下人、苦工们,皆是出自淮南,有些甚至就是舒州之人,看到这一幕,他们心里会作何感想。
如今是舒城的百姓,是旁人的妻女父母兄弟,那日后呢?
孙平寇反倒是定下了心,闭上眼睛再度深吸几口气,直接转身下了井栏。
左右也看不下去,索性便眼不见为净。
慈不掌兵!
孙平寇摇了摇头,暗道自己终究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