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威,唤了一声:“威儿!”
自方父去世之后,方老太太这是第一次叫方志威威儿。
听着这个熟悉的称呼,方志威只觉得心中一颤,语气有些颤抖:“母亲!”
“你小时候不是一直问我,你父亲少时浪荡,常年与城中的那些泼皮无赖厮混,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你外祖怎么说也是个三甲同进士出身县丞,我颜家也算是书香门第,我为何会看上你父亲吗?”
方志威看着自家母亲,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忽然提及这么一桩已经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不等方志威发问,方老太太便道:“你父亲虽然浪荡,却从不欺男霸女,欺行霸市,行事颇有狭义之风,尤其是他骨子里,是个视恩义大过自身性命的人!”
“当年若非是那位大恩人,只怕你父亲早已经死在了边疆,我从小就教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恩人有难,正是咱们报恩之时!”
说着说着,方老太太就已经站了起来,腰板依旧挺得笔直。
“便是搭上咱们方家老小的性命,咱们方家人,也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方志威看着一脸决然的方老太太,又看了看屋子里头神色各异的女儿和媳妇。
俯首抬手,额头便和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儿子谨听母亲教诲!”
方老太太抬了抬手,沉声说道:“老爷且放心去吧,无需担心家中!”
方志威又冲着方老太太连磕了三个头:“儿子不孝,累得母亲担心了!”
“去吧!去吧!”
方老太太没有多说什么,只看着方志威的眼睛,淡淡的对他说道。
方志威起身之后,当即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再无丝毫犹豫。
······
嘉佑十四年,七月十三日,午时三刻,宫门落锁,皇城关闭。
内城外城之中,无数兵将涌现,奔向汴京各门。
汴外城,足有城门十五座。
除了南城只有三座城门之外,东城,西城,北城皆有四门。
各门的坐落并不是呈对称分布的,而是相互交错,为的就是防止大军入城之后,直接一路横冲就能从一门径直杀到相对的一门。
未时二刻,十五座城门陆续开始落锁,自南熏门而始。
待到未时四刻,位于北城西北最后一座卫州门大门关闭之后,城外护龙河之上的吊桥也尽皆被吊了起来。
城楼之上,人影绰绰,那是无数兵甲齐备的禁军兵将。
汴京城方圆方圆四十余里,每一个能够进出的缺口都被堵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各处水门也已落闸关闭,界面、码头之上,更是出现一对对刀枪齐备的禁军,驱赶百姓,肃清街道。
城中百姓见状,哪里还敢在街面之上停留,纷纷逃命似的奔回家中,关门闭户,落上重重门栓,以横木抵在院门之后,战战兢兢,不敢外出。
城中那些大户人家,官员家眷们,也纷纷紧门闭户,召集家中护院以及健壮的家底仆役,发足了兵器,将一大家子人都聚在一处,收紧门户,也不敢再外出了。
不过短短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原本繁华热闹,喧嚣嘈杂的汴京城,忽的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原本往来人流络绎不绝的大街之上,只能看到一队队提枪扛矛的甲士不断的来回巡视。
一场大变,就在悄无声息之间,突兀到来。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这场变化来得实在是太过突然,来得也太过迅捷。
朝中那些要员的府邸之外,一队队兵士拉开阵型,将其重重包围起来。
尤其是朝中几位大相公和枢密院的一众枢密使们还有在外统兵大将们的府邸,更是被着重照顾,被围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有些甚至已经了攻势。
弓弩、刀枪,还有那明晃晃的甲胄。
便是个各大世家豢养的那些护院私兵们,面对装备精良的禁军,基本上也没有多少抵抗的能力,只能依靠着地形这个唯一的优势和禁军们厮杀。
满汴京城,朝中三品以上的要员,或是那些统兵大将们的府邸,基本上都没有幸免。
顾二所在的宁远侯府,自然也不例外。
禁军之中,那些统兵大将们的府邸,没有投靠兖王,又唯一幸免了的,也就只有坐落在金水门边上的梨园徐府了。
徐章告假三月,举家回宥阳老家替徐家祖先修祠立碑之事,本就不是秘密。
便是打上徐府,将梨园给占了,除了搜刮到一些金银财宝之外,也不会有其他任何用处。
如今乃是非常之时,自然不会有人去做这等蠢事。
梨园之内,翠荷与翠莲两姐妹早已带着徐章留下的护卫和家中的仆役女使们汇聚到了前院。
不论是正门还是角门,都早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各种桌椅板凳,石块沙袋。
外头时不时便传来一阵阵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