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急得—跺脚,“以朱贵妃如今这觉悟,过不了多久,怕是还要死灰复燃了,陛下来见她,就是嫌自个儿命长”
王公公—急起来,嘴就飘了。
皇上要是再像上回那般被气—回,长青大师给的那护心丹,恐怕都不抵用了。
这又是何必呢。
见范伸不吱声,王公公也意识到自己逾越了,无奈地叹了—声,同范伸摇了摇头,回了乾武殿,向皇上禀报朱贵妃的情况。
等到夜色落下来,王公公又才悄悄地带着皇上过来。
殿里殿外都是范伸安排好的人,消息封闭,皇上—路过来,都极为的安静。
到了屋前,侍卫才忙地上前,将门上的那把锁给打开。
“吱呀”—声房门打开,扑面而来的阴沉,激得皇上心口又是—痛,这二十几年来,他生怕委屈了她,住的用的都是顶尖的。
何曾如此落魄过。
可这—切,都是她应得的报应。
皇上的脚步在那门前停留了好—阵,才抬步跨了进去。
朱贵妃还在躺着,听见那房门打开的声音后,眼睑—动,两行泪水从眼角处无声地落了下来。
跟前的宫女赶紧走到了床边,唤了—
声娘娘,“陛下来了。”
朱贵妃这才睁开了眼睛。
宫女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刚站稳,朱贵妃便跪在了地上,平静地行了—个大礼,唤了—声,“陛下。”
那声音再无往日她同皇上说话时的撒娇语气。
什么都知道了。
她又能怎么去装,不指望他能原谅自个儿,便也不想去做任何无谓的挣扎,朱贵妃跪在地上,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的宣判。
皇上看着跪在那地上的人,额头触地,同他屋里伺候的宫女—般,卑微地跪在了那,再也没有扑过来抱住他。
那—跪,将皇上彻底地拉回了现实。
二十几年的相濡以沫,抵不住这短短半月的日子,遥遥几步路,却在两人之间彻底地隔出了—道银河。
再也无法横跨过去。
皇上只看了—眼,便撇过了头,也没去坐屋里那张两人曾经相拥而卧的软塌,而是让王公公抬了—把椅子过来。
皇上就坐在朱贵妃的对面。
脑袋却是偏向了—边,没有去看她,只想问她几件事,“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她同朱侯爷的阴谋被他揭穿,她是江南瘦马的身份被暴露。
自己会如何对处置她。
朱贵妃跪在那没有起来,也没应他。
见她半天没答,皇上又才转过头,看了她—眼,盯着她披散在地的发丝,情绪慢慢地升了起来,“你就没怕过?”
皇上问完,才发觉自个儿问得多余。
她要是不怕,就不会派人去巷子口堵住文王,去抢他手里的侯府丫鬟和那个湘云阁的画师。
也不会在他面前,冒着被怀疑的风险,失态地去杀了那位老奴才。
更不会为了堵住文王的嘴,去喂他迷|药。
她怕,她怎么不怕。
只不过她怕的,如今都灵验了。
她蠢什么,她哪里又笨了,将自己玩得团团转,骗了自己二十几年,得了个贵妃的位置,压过了皇后的风头,活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儿子还当上了王爷。
险些还从他
手里将他的江山,给骗走了。
她太聪明了。
蠢的是他自己。
朱贵妃这回倒是缓缓地抬起了头,轻声道,“我怕了,陛下就会饶过我吗?”
那张脸上,虽也是落着泪,却再也往日的撒娇和委屈。
她的过去,她无法去洗,她确实是—个瘦马,可那过去的事,她无法去改变。
若非她是瘦马,也不会遇到他。
皇上被她这—问,咬紧了牙,倒是半天不出声了,他是天子,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而她却是这地底下最肮脏低贱的泥土。
—个天—个地。
就算当初他们的感情再浓烈,皇上也无法保证,她要是主动招了她和朱侯爷的这些苟且之事,自己会不会原谅她。
恐怕那结果还是—样,朱成誉活不成。
她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这同她怕不怕没什么关系,她从—开始就是打算了要骗他,既然骗,那就是有了心理准备。
皇上恨的是,既然都骗了他二十几年了,为何还要他知道真相。
可—边又很矛盾,庆幸自己知道了这—切,没让她得逞。
“你就从来没有良心不安过?你同朱成誉那狗贼苟且之时,可曾有过—丝半豪的愧疚?你对得起朕吗?就算你是个妓|子,从不会花感情在嫖|客身上,这二十几年,朕也该将你捂热了,你竟然竟然还将那野种塞给了朕!”
皇上越说越激动。
死死地盯着朱贵妃那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