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婉娥脸色惨白如纸,抓住乐景的手越发用力,指甲深陷到了的肉里,“所以你更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将来做大官,把洋人从华夏赶出去!你去外国读书,能学到什么?他们会杀了你的!你想要颜家断了香火,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一直在安静流泪的颜静姝突然哭着开口道:“不是还有我吗?我招赘,我来继承颜家香火,我给娘养老送终。”
颜静姝含泪望向黄婉娥,神情悲怆,泪水涟涟,“娘,你就让大哥去吧!大哥是想要去外国学习洋人先进技术,学会洋人的坚船利炮,然后带回国,帮助我们打败洋人,让华夏人不再低人一等,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您……别拦着他了,家里有我呢。”
黄婉娥震撼地望着女儿,身为母亲她轻易看出来了颜静姝悲伤泪眸深处的理解和坚定,这让她如遭重击,好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她颓然地弯下背,捂着脸呜呜呜哭了起来,再也不发一言。
乐景也惊异地看向颜静姝,他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个小姑娘也成长了很多。
颜静姝迎上乐景惊异的目光,满脸是泪,嘴角偏偏扬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哥,你就放心去吧,我知道,你是去干大事的,娘身边有我,你不用担心。”
乐景怀着愧疚,温柔地看着义无反顾替他担下责任的小姑娘。
他的小姑娘不知不觉也成长为勇敢坚强的女孩子了。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在这个可以典当发卖妻妾把妇女当做财产的时代,颜静姝的身上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
她挺身而出,温柔承担了本该属于乐景的责任。
但是乐景是不愿意成为她的拖累的。
他希望有朝一日黄婉娥和颜静姝也能去美国接受高等教育。
“娘,等我在美国扎了根,我就把你和静姝都接到美国,我们一家三口在美国好好过。”
“我哪里都不去。”黄婉娥冷冰冰地说:“你想去哪里我管不着,我要留下来陪着你爹,替你们颜家守住祖宗家业。”
黄婉娥直起身,径直转身走向卧房,狠狠关上了门。
颜静姝担忧地咬了咬嘴唇,杏眼里浮现深深的茫然和无措。
乐景叹息着牵起她的手,叮嘱道:“我留学的时候,你在国内也要好好学习,努力学习英文,这样哥也能早点把你接过去。”
颜静姝咬了咬嘴唇,拼命忍不住眼泪,小猫一样依偎在乐景身侧,“……哥,你什么时候走?”
乐景:“过了年吧。过了年我就去京城读书了……娘那边,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哥……”
“怎么了?”
“……活着回来,我在家等你。”
“……好。”
……
三天后,季淮璋放出了公派留美的消息,鼓励青州府16岁以下的少年儿童积极报名参与。
这件事在孟县传的沸沸扬扬,一星期后,就连街边不识字的老乞丐都听说了这件事。
孟县是一个闭塞内陆小城,保守实力强大,外国留学之事那是闻所未闻。
再加上乐景他们之前刚因为一个洋人入狱,所以孟县上下反洋情绪很浓。
这种时候,同样因为关了乐景他们名声很差的季淮璋突然提议要选拔优秀少年儿童赴美留学深造,师夷长技以制夷一事,自然引来无数逆反之声,也滋生了无数诡谲可怖的流言。
住在颜家对门的刘大娘就上门说起来了一个流传最广的谣言:
“季淮璋那个狗官真不是好东西。变着法的送咱们的孩子给洋人糟蹋!什么留学?不过是借口罢了!等咱们的孩子去了洋国,洋人就会剥掉他们的皮,然后接上狗皮,当成怪物展览赚钱呢!”
刘大娘拍了拍黄婉娥的手,语重心长道:“小娥啊,你可看好了你家苍哥儿,小心别让他被季淮璋哄骗报了名,到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黄婉娥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说:“人家主意可大着呢,我这个当娘的管不住他,他已经报了名了,将来横死异乡也是他自找的,怨不了旁人。”
刘大娘表情大骇,瞠目结舌地看向乐景,“苍哥儿,你……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糊涂事呢!”
乐景沉默着一言不发。
刘大娘刚骂了他两声,黄婉娥不乐意了,却碍于面子,只能硬邦邦地说:“别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吧。我们继续绣花。”
乐景就知道黄母是刀子嘴豆腐心。
自己可以嘴上骂的热闹,但是别人是不能说她儿子不好的。
有了刘大娘的添油加醋,乐景要出国留学一事迅速传扬开来,再一次引发了轰动。
然后乐景的口碑一下子掉落谷底,突然冒出来了很多正义之士跑到颜家来骂他。
“我算看错你了!你原来也是和洋人沆瀣一气的小人!”
“变而从夷,你还有什么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