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更乱了。
突然在一瞬间出现了许多被发徒跣嚎啕大哭的学生。
他们额头系着白布,身穿白色丧服,举着写有各种标语的横幅和旗帜,呼啸着开过铺着耀眼春雪的的长街。
他们喊:“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他们叫:“严惩卖国贼,还我同学命来!”
他们站在高台声嘶力竭:“国亡了,同胞们起来啊!”
放学回家的路上,小红梅乍舌的看着这一幕。
虽然如今街上三天两头有学生youxing,但是这几日哭声却格外惨烈,示威人数也是格外的庞大,各大工会也组织了很多工人来声援学生。
二姐小心用身体挡住了汹涌的人潮,用自己的身体当做隔离小红梅和呼嚎群众的屏障,护着小妹妹总算挤出了长街。
站在街尾的两人头发都散了一半,衣服也皱巴巴的宛如酱咸菜,但是好歹是挤出来了。二姐不待松口气,先皱着眉头严肃地告诫小妹妹,“你在学校就好好读书,不要掺和这些事晓得不啦?”
小红梅乖巧的点点头,小声说道:“放心吧,二姐,我年纪小,学校里也没人组织这些事,街上抗议的只有中学生和大学生。”
二姐眉头松开了些许,一针见血点评,“因为年轻娃子单纯,容易被鼓动,乖乖,热血上头连命都不要了。”
想起前几日街上发生的那桩惨案,二姐至今还心有余悸,她瞪大眼睛,抖着嗓子小声给小红梅说:“我在街上听人说,警察打死了几百个学生,还把学生的尸体上的衣服都扒走了。”
小红梅也同样悄声回答:“我们老师说,死的不是只有学生,还有很多市民,明日各界人士将会在北大举办追悼会。”
二姐吓了一跳,抓着小红梅的左手指尖发白,厉声道:“你不许去,不许掺和这些事晓得伐?”
小红梅胳膊被二姐抓得生疼,但还是乖巧点头,“二姐,你放心吧,我和他们不一样,这点我还是省得的,我能读书就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我不会头脑发热给家里惹祸的。”
二姐这才彻底放下心。
身后学生的呼嚎越来越远了,二姐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对身后远去的人,还是在对小红梅说:“那么多大人,遇事却只会鼓动孩子们上,这是孩子应该干的事吗?”
女人的声音轻易就被此时街上狂乱的悲情给碾得粉碎。她牵紧小妹妹的手,小心翼翼在又一个沸腾的人潮里穿行。
……
温招娣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这也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过的那么充实。
在跟着沈先生学习的这段日子,是她这一生中最单纯最快乐的时光。她不过是动动剪刀,就能改变光影,将一段电影改头换面,站在工作台举起剪刀的那一刻,她仿佛无所不能,似乎拥有奇妙的法术。
这种滋味让温招娣深深着迷。
夜深人静躺在床上时,回忆沈先生对她的嘉奖和鼓励、剧组里人们对她平等尊重的态度,她油然生出一种自己以往都白活了的感觉。
直到那日街上山呼海啸的youxing队伍骤然把她从这种飘飘然的状态中唤醒,她终于看到了人间。
从那些学生们的话里,她知道了在她学习的这段时间里,世界都发生了什么。
一个弹丸岛国狼子野心,也想要攻打华夏,为此他连同其他西方强国对政府施压,要求拆除大沽口防御工程。
一名女学生站在临时搭就的高台上向台下群众科普前情提要,末了义愤填膺道:“我华夏泱泱大国,岂容小小倭寇放肆!所以我们要去抗议,要狠狠抨击投降派!”
温招娣站在台下,憧憬望着这个登高疾呼的年轻女学生。她比她年纪还小呢,竟然如此勇敢。
是啊,华夏那么大,怎么可能会怕一个岛国。
这是她见这名不知名的年轻女学生的第一面,当时的她不会知道,也是最后一面。
从此以后,这个热情澎湃的年轻生命就屈辱死在了同胞的枪下。
刊登在报纸上的她的黑白遗照是那样年轻稚嫩,看起来比澜儿还要小几岁,就是她的小妹妹。
在那个黑暗的一天,像她那样死去的人还有47个。
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沈先生涕泪交加,泣不成声,恨到全身发抖。
温招娣突然有些烦躁。一股气在她身体里徘徊,却找不到出口。
潜意识里她觉得她应该做点什么,可是当她仔细思考后,却发现她似乎不必做什么。
那个女学生和她也是一面之缘,说实话她连她的脸都没怎么记清。虽然她死了很可惜,可是归根结底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
“小姐,我听说最近很多有学问的先生都在报纸上发表了骂总...统的文章。”
温招娣一边烦闷地翻着声律启蒙,一边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见她不搭话,桃桃似乎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姑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