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的春节,北平下了一场大雪,鹅毛一样的雪花将整个天地都染成了白色。大雪一连下了四五天,都能埋住人的小腿肚了。
一夜过去,缩在墙根处的乞丐又冻死了十几个。天刚亮,就被人拉走扔到城外乱葬岗了,这连天的下雪,雪都能埋人,连挖坑的功夫都省了呢。
天刚亮,拉夜香的老根头就挨家挨户收肥水了。
夜香车缓缓驶过皇城几百年的古街长道,已经零星开始有人家噼里啪啦的放起了鞭炮,硝.烟味又热又呛,春节刚过,年味还没散。
谢家门前气宇轩昂的石狮子扎着红丝带,看起来气派极了。老哑巴呼出一口白气,搓了搓老树皮一样的手,上面都是冻疮,沾上热腾腾的哈气一阵麻痒。
他不敢在正门久留,怕主人觉得晦气,顶着寒风绕过正门,七拐八拐在后院小门停下了车。
老根头小心的敲了敲门,里头守门的下人警觉的问:“谁啊?”
他低声回答:“拉夜香车的。”
于是下人就打开了门,“你进来吧。”
谢家人多,所以肥水也多,一夜过去就攒了好几大桶。老根头看了两眼发光,也不嫌臭——这谢家的夜香可值钱了,要不怎么说人家是世家呢,吃得好,拉的屎也格外壮地,外头的地主老爷可是花高价来收呢!
为了抢到谢家的香水,他还专门在帮里走了不少人情,还和挑粪工干了不少仗,真是费了老鼻子劲了。
仆人对中间一桶努了努嘴,“这个是我们家主子们的。”
老根头立刻笑开了花。乖乖,那这桶夜香起码可以翻倍卖了——谢部长谢太太的屎,那能是一般的屎吗?虽然还是一般的臭,但是却散发着不一般的铜臭味。
他从包里拿出来几块钱,陪着笑脸给了仆人这买粪钱。也就谢家特殊,所以他收粪不仅不要钱,还要倒给钱。放在其他家,怎么着也得敲上一笔服务费。
谢家的夜香再金贵那也是屎,是屎就会臭。
仆人捏着鼻子远远躲在一旁看老根头往自己的夜香车上倒肥水,瓮声瓮气问:“怎么今天不是你徒弟来?”
老根头一阵气闷,“别提那个兔崽子了,不过打了他几回,竟然就跑了,等过几天,我再收个新徒弟。”
仆人觉得这个徒弟有点傻。好不容易进了这“掏粪帮”,还拜了师傅,只要熬个几年,这辈子都吃喝不愁了,师傅打学徒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他们村,师傅直接把学徒打死的都有。
这掏粪帮从前明就有了,延续发展到现在早就成了皇城一霸,帮里挑粪工人数众多,敢打敢拼,有人戏称为“粪阀”,黑白两道都要给他们几分面子,市长都不敢触这些人霉头。老根头也就在谢家这么低三下四,要是放在外面可是横的很,仗着“掏粪帮”的势力,敢打敢拼,为了抢粪手上可沾了不少血。
“都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瞎折腾。”
仆人想起来自家离家出走至今未归的大少爷。这事老爷夫人瞒着外面人,可是唯独瞒不住家里的下人。说真的,老爷晚上哪怕少吃一口菜,第二天厨房绝不会再做这道菜,主子的事儿他们门清。
今年过年,老爷夫人都盼着大少爷能回家,他们从元旦盼到小年,又从小年盼到了春节,团圆饭热了凉凉了热,终究没等到他们要等的人。当时老爷夫人的表情都没法形容,他光听当时伺候的人的形容心里都酸酸的。
不仅老爷夫人想大少爷,包括他在内的府里的下人都想大少爷。大少爷真是他平生所见第一好心肠的人。
他还记得前年冬天他扫雪的时候让大少爷看到了,还给了他一罐羊油膏让他擦手呢!他当时眼泪都下来了,那时候他觉得他为大少爷死了都行。
现在大少爷孤身在外,身边也没有个伺候的人,他走的时候也没带厚衣服,今年冬天又这么冷,他可怎么熬啊!
而且现在外面又那么乱,到处都是土匪,大少爷要是有个万一......呸呸呸!他瞎想什么!大少爷那是天上星宿下凡,老天爷保佑着他呢,肯定能逢凶化吉,一生平安康健的!
大少爷......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都好想你......
井冈山根据地现在正张灯结彩,军民一家欢,欢欢喜喜过大年。
革命青年四海为家。
此时的井冈山根据地,差不多汇聚了这个时代最酷最叛逆的一群年轻人,他们很多都有海外留学背景,受过高等教育,思想新潮,反传统反封建,毕竟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们才能在一起愉快的玩耍,所以这里的生活根本没有外面的人想象的那么艰苦。
当然,物质生活是很艰苦的,但是他们的精神文化生活是无比富足。
起码现在外面的人都没想过,苏区的新年不仅很热闹,还有春晚联欢会,这春晚还不是一天,足足持续了七天,可让猫冬的大爷大娘们看过了瘾。
这个春晚,当然是来自后世的乐景的手笔。
他就是本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