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备道以拳击桌,原本荣辱不惊,波澜不现的陈兵备此时是一脸的怒气,不仅是面色发青,整个人身子都是抖动起来。
“唉,”陈家三小姐也是一脸的惋惜:“父亲莫气,为这么一个人并不值当。他这般做法,无非是第二个刘泽清,将来到吃人肉的地步,也是并不奇怪。既然他不知上进,自甘堕落,我们也不必多理这种事非。好在父亲并没有介入,此事太过复杂,张守仁又是如此人物,我们置身事外的好。”
“呼……”
知道女儿的话十分在理,陈兵备徐徐吐出胸腹之间的闷气,冷笑着道:“他给我的回书是怎么说来着?”
“他这样说的:感大人厚爱,然而雅不愿复投他人之门下,唯有顿首谢过。”
“嘿嘿,你瞧,一个武夫,傲气这么大。现在又有如何杀性,将来如何得了?我们在密度时,瞧他派兵剿贼,当他是一个人物,你说见他时,感觉是一个温和有礼的人,不大象纯粹的武夫,现在看来,你是看错了。”
“嗯,父亲责备的是。”
陈三小姐俏丽的脸庞上也满是无奈之色,张守仁拒绝了父亲施以援手,只是叫他拜到东林门下的暗示,这已经够叫她吃惊了。
一个武夫居然有这么强的傲气,这实在叫她觉得奇怪。
其实张守仁的考虑也是十分简单,东林党的所为他知道一些,所以不愿和这些人交往,除非是真有大本事的人。
对他这样纯粹的武官来说,搞政治实在是太外行了。和东林党人混在一起,他担心自己被吃的渣也不剩下。
相形比较而言,刘景曜就单纯的多,也容易打交道的多了。
而且也是有这样的考量,他是刘景曜的门下,再投东林,首鼠两端,传扬开来名声不好听。刘景曜已经是登莱巡抚,再结交一个兵备道意义不大,反而容易产生微妙的矛盾。
这里就是张守仁考虑不周,东林党的兵备道和刘景曜当初的兵备道完全是两回事,政治能量是不能等同而语的。
不过他一个穿越来的武官,除了知道一些历史大势外,又如何能弄的清楚这些明朝政治生态中的微妙之处呢?
“瞧着吧。”
在最后的时刻,陈兵备眼神如刀,神色冷峻的道:“魏某人可不会这么善罢干休,莱州那边也不会这么就放过这姓张的,虽然失了两个得力的举人,不过京师之中,一定会为此事而大起风波。这姓张的,头疼的日子还在后头。”
大明文官对本体系的人向来是照顾有加,另眼相看的。
陈兵备的愤怒与其说是对张守仁失望,还不如是对他冒犯文官集团尊严的愤恨。举人虽不官,但已经是官员后备,这样的身份一个武夫都敢擅杀,将来还如何制之?
光是冲这一条,张守仁就是死不足惜。
“我们早早离开胶州,未来这段时间,此地将是漩涡所在,事非中心。”
陈兵备冷笑着道:“我倒是很想知道,刘军门知道他这个门生如此行事之后,将会做如何是想呢?”
……
……
北京。
文华殿中。
这里是皇太子名义上的正殿,却是实际上的皇帝便殿,平时召对大臣,或是左顺门,或是皇极殿平台,要么就是文华殿。
一般来说,召见阁臣,科臣,翰林侍讲大臣,举行日讲等活动时,都是在文华殿中。
这里距离内阁很近,皇帝与阁臣是要经常见面的,国之大政,经常是以与阁臣独对商讨的形式来确定下来。
所谓真正的逢三六九的早朝,不过是虚应故事,是各部把预先请示过内阁,已经得到票拟批红或是默许的部务拿出来走一下过场,真正商讨难决的国之大政时,一定就是在这文华殿中了。
“先生的建言,朕颇为意动。”御座之上,崇祯满脸的疲惫,不过也是有隐约的兴奋之色。
相比前几年时,特别是高迎祥烧凤阳,掘祖陵,近在肘腋的山东也起叛乱,孔有德等人要是大胆的话,甚至能直接北上攻打京师……那个时候,远虑近忧,日子不是人过的。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他隐约觉得皇朝有中兴之象,不再是那副岌岌可危的样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