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桑塔纳远去的方向,温谅陷入沉思。重生以来虽然做了几件大事,但他自信应该隐藏的很好,无论是哪一方的势力,都不太可能将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只要看一看挡在他身前的那些人,左敬,许复延,左雨溪,温怀明,刘天来,这几个人撑开的羽翼几乎可以屏蔽整个青州的天空,谁又能独具慧眼,穿过层层迷雾,准确的将目光投射在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身上?
可今夜这一幕说明了什么?
温谅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明亮的眼神刹那间变得冷峻!
他从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
回到七号院已经十二点多,大门早就上了锁,不过温谅这半年来晚归成了常态,轻车熟路的敲了敲窗户上的小木门,塞进去一包红梅。看门的秦老头披上棉衣走了出来,一边开着侧门的锁一边低声道:“别天天在外面野,要是让温秘书长知道了,我这工作都得丢……你说外面能有什么好玩的,小混混满街的溜,你个半大孩子熬到这时候才回家?”
温谅闪身进来,熟络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秦大爷,咱们差了几十岁,有代沟,外面的事跟您说不明白。上次的云烟抽着怎么样,这次给您老换包红梅,要是味不对,改明弄包中华给您过过瘾!”
提起烟秦老头嘴都合不拢了,他这辈子就好这一口,搓着手嘿嘿直笑。温谅受不了他这一刻的猥琐劲,摆摆手掉头回家。开门时几乎屏住了呼吸,生怕发出声音惊醒了丁枚。不想刚打开客厅的小壁灯,温怀明推开书房的门走了出来,随手将天花板的大灯打开,黑着脸道:“怎么又这么晚回家,去哪了?”
他身后房里的台灯亮着,各种文件摊满了书桌,一看就是正在工作,心情坏点可以理解。温谅没想到今晚父亲竟然在家,忙陪笑道:“同学过生日,找了帮朋友在一起聚会,我可是标准的好孩子,十二点前到家,他们现在还没散伙呢。”
不知温怀明听了这番话什么感想,至少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同刚才一样的黑,道:“又过生日?我听你妈说,这段时间你都参加过五次生日会了!”
温谅噎了一下,不知这是属于老爸特有的冷嘲热讽,还是老妈真的这样告过状,腆着脸笑道:“这不朋友多吗,人缘好就是这样,没办法啊……”
温怀明古板的脸上有了点笑意,伸手遥点了点,没再说什么,倒了杯茶,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温谅跟他父子连心,立刻明白温怀明今晚是特意在等他,必然有什么要事商量,跟着坐到了对面。
温怀明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眉心紧皱的川字让这位近来名声大噪的秘书长同志看上去有几分憔悴。温谅心下犹疑,不知何事竟让温怀明难开口至此,心思一转,岔开了话题,微笑道:“省里现在什么形势,于培东控制得了局面吗?”
温怀明仿佛松了一口气,道:“省里已经稳定住了,相关的人事调整这几个工作日内就可以完成,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啊,”温谅目光闪动,语气中隐约带着调侃和嘲讽:“靠着中纪委这棵大树,以于培东覆雨翻云的手段,掌控局面还不是小菜一碟?这一次杀鸡儆猴,借势立威,在全会之后有些摇坠的威望必然进一步得到巩固,甚至比全会前更胜一筹。吴文跃受此打击,这一届应该很难再掀起什么波浪,从此江东省,都姓于喽!”
温怀明摇头道:“自作虐不可恕,怪不得于培东。他们要是不贪赃枉法,也落不到今日的下场!”
温谅哈哈一笑:“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幸运的是,咱们跟于培东住一个屋。”
温怀明也是一笑,道:“说起这个,今天省里来了通知,明天由许书记和我代表青州顺义粮案专案组,去关山参加一个内部的表彰会,规模不大,也不会对外公布。据说是任老的意思,想跟青州这边的人见一面,不过听许书记说,国家粮食储备局和国家计委粮食调控办公室的有关领导,以及省内粮食系统的主要领导都会出席,应该会讨论到粮食安全、体制和监督等方面的问题,让我做一些准备。”
95年国内粮食系统的最高管理机构是由国家粮食储备局和国家计委粮食调控办公室共同署理,直到2000年才合并组建国家粮食局,归属计委统一管理。
末了,温怀明苦笑道:“这段时日风头出的够了,过犹不及,本想推荐牛书记代替我出席,可省委办特意交待是任老点了我的名,想躲也躲不掉……”
任老,任仲平?
温谅没想到中纪委这次带队的领导竟是号称“铁面”的任仲平,怪不得于培东有这样的底气和魄力,布下一个将所有人都囊括其中的局中局,并一举击溃了吴文跃的蠢蠢欲动,心机之深沉,手段之凌厉,不能不让人心生畏惧,心服口服。
不过以任仲平的身份,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副秘书长,哪怕江东全省从上到下的舆论喉舌都在鼓吹这位秘书长如何如何,也不至于会让一个位高权重、铁面冷心的高层点名关注?
又是哪里出了差错?
温谅思绪有点混乱,却还是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