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舒虽然满脸笑容的离开,可那不过是她所能维持的最后一点骄傲。()穆泽臣何等精明的人物,她微颤的手脚,僵硬的身体,柔弱的背影,早已将她内心深藏的绝望,伤心,无助和迷茫,简单又直白的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曾经烟视媚行、风情万种的那个齐舒,就这样脆弱的死去,从蒲公英到明华,不过从一个牢笼跳到了另一个牢笼,她从不曾自由过,也不曾拥有过,短短十年,如梦一场。
穆泽臣跟随顾时同最久,也是最忠心下属,不,与其说下属,更不如说是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情谊,可此时此刻,他却突然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凉。
取之尽锱铢,弃之如泥沙,今日是齐舒,明日呢,后日呢?
一粒种子深埋在地下,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芽,但只要有,就有发芽的可能性。齐舒,就是穆泽臣埋在心底的第一粒种子!
穆泽臣终是不忍这样看着齐舒孤零零的离开,求道:“顾总,我去送送她……”
顾时同瞧了过来,穆泽臣虽不敢同他对视,却还是硬着脖子不肯退让。顾时同的眼光骤然凌厉起来,片刻后才叹道:“泽臣,你糊涂啊!真以为我不愿保她吗?放弃齐舒,无疑于砍掉我一条手臂,你拿她当妹子,自然觉得心痛,可我断臂之痛,比你更甚百倍。”
听顾时同说的动情,穆泽臣心神激荡,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一起打天下的时光,没有隔阂,没有惧怕,没有地位上的差别,更没有无尽的揣摩和心机,有话说话,有事办事。那是何等的快活的日子啊!
“老大,难道真的没别的法子了吗?”
顾时同心神显然也有点波动,轻叹道:“你多久没这样叫过我了……泽臣,我跟你交个底吧。如果仅仅是许温这样的人,哪怕于培东也发了话,我还是有办法将事情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破点财就破点财,至少人都能保住……可这一次惹到了京城来的人,青河那个股东的身份到现在还查不明白,来头之大可想而知。要是不给对方一个交代,别说齐舒,就是你我和明华,能不能保住都说不定……”
他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斥道:“要想做大事,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你这时可怜齐舒,到了那一天。谁来可怜你我?”
穆泽臣心神一禀,顾总说的不错,真有那一天。谁又来可怜他呢?
“我知道你跟齐舒兄妹情深,所以原谅你这一次,但千万不要再有下次了!”,
穆泽臣知道自己一时激愤,说话有点过头了,忙点点道:“我明白。”
顾时同突然话风一转,道:“当然,这回小舒受点委屈,将来自然会回报她,你去送送也好。宽一下她的心,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我们一定会救她出来。”
穆泽臣在楼下停车场找到了齐舒,将顾时同的话告知,安慰道:“顾总既然说了。你先进去休息一下也好,安安静静的待些日子,有我们打点,也未必比外面差了。”
齐舒苦笑道:“泽臣,我感激你的好心,也算这么多年没白在明华待一场。可你别忘了,我是怎么进去的,是被对手硬生生的逼着自投罗网的!以他们在青州的强势,会让我舒舒服服的待在里面,然后毫发无损的出来吗?”
穆泽臣一时哑然,齐舒反而笑着劝慰他道:“没关系了,这么多年你可见有一件事能难倒我的?青州的女监不会比蒲公英和明华可怕多少……”
穆泽臣知她心中怨尤,故而也不介意她将明华和监狱相提并论,道:“回去安排一下吧,你别多心,顾总也是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
齐舒唇边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开车疾驰而去,穆泽臣看着车子消失在阳光的尽头,一时间有点意兴阑珊。
下午三点,齐舒一身淡黄色的衣衫,袅袅娜娜走进青州公安局,就如同一颗核弹投进了沼气池,惊的一众老油条想死的心都有了。
齐舒是什么人?这些耳目通天、手脚彻地的警察们当然比任何老百姓都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不敢置信,尤其当她抓住一名警察问道:“刘局长办公室在哪,我来投案自首!”
那个刚毕业两三年的小警察不认得齐舒,却被她的荣光所摄,结巴道:“那……那边……”
等齐舒笑着道了谢,推开刘天来的房门,身后登时炸开了锅,一边感叹青州名花名不虚传,一边对齐舒真正的来意妄加揣测,不一会就冒出了不知多少个版本,还以少儿不宜的居多。
这倒不怪他们,陈太平的事被刘天来下了严令,只限于参与抓捕和审讯的一众人等知道,不准任何人外传,否则立刻脱衣扒皮。到现在那帮子人还都集中在一家宾馆里看守陈太平,通讯工具全都没收,防范极严。
这种事虽说温怀明确实无辜,可好说不好听啊,一旦外传,以广大人民的创造力,不知会走样到什么程度,所以一切都被压制在最小范围内,刘天来看似心大,其实细腻无比,不等温谅吩咐,就把这些事做的妥妥当当。
“刘局,让您久等了,家里还有点小事需要安顿,真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