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谅起初确实疏忽了,他知道明年3月大盘会在通胀滑落的基础上爆发一次井喷,也知道怎么运作能最大程度的赚取高额利润,更知道在当下体制不健全的情况下如何合法的规避风险,所以此次邀请宁夕入局非但没有任何一点别有的机心,反而是一番实实在在的好意,要不然也不会让她找朋友一起来做这笔生意。
但是,他忘了,这一切宁夕全不知道,她看到的是股市连着两年的持续低迷,是沪深两市一个比一个更熊的残酷现状,是拉抬一支垃圾股所要承受的质疑和可能的调查,是温谅将她推在前面抵挡明刀暗箭的企图和机心。
信息不对称原理,不仅仅存在于经济学的范畴,也存在于社会学领域,两人就这样阴差阳错下有了误会。温谅开车飞速的盘旋在金谷园外的山间小道上,突然察觉到其中的不对之处,车子一个急停,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夜空里听起来无比的刺耳,几块山石哗啦啦的顺着山坡滚下,差一点点就要撞上山侧的护栏。
不过此时他已无暇顾及这些,仔细回想一下刚才在别墅里的对话,以宁夕的聪明,她心里会如何去定义整件事,简直不言而喻。温谅真是好气又好笑,当即想要调头回去,不过单单空口白话说明年股市会“牛”起来,真连勤恳老实的老黄牛都不信,如何去说服宁夕?
所以他先去了市委,又托温怀明往省计委打了电话,拿到了第一手的内部资料,还是那句话,经济学是概率事件,以现有的资料推估日后的结果,准确率并不高,可要知道了确切的结果来找相应的证明材料,反而是一找一个准。
宁夕低垂着头,被温谅劈头盖脸一顿训斥,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甜意。温谅气冲冲的发泄完,转过身想要倒杯酒润润喉咙,却一眼看到已经空了的瓶底,火气又上来了,回过头道:“还敢把拉菲给喝完了……哦,你干吗呢?”
宁夕正偷偷的抬眼看他背影,不料被温谅抓个正着,本就绯红的脸更加红了个的通透,撇过头去,咬着下唇愣是一言不发。
温谅心里笑了个半死,这件事其实错不在宁夕,而是他自己没有考虑周全,给了人胡思乱想的空间,所以要先下手为强,占领道德的制高点,用唇枪舌剑把宁夕给搅迷糊了,以免她反应过来训斥自己。
训人跟被人训,哪个更爽?
这是一个不用选择的选择题!
不过,宁夕真的迷糊了吗?
当然没有!
抛开重生的因素,单以智商和聪敏来说,她就算不比温大叔高了一个层次,也至少在同一水平线上。从温谅进门说出对明年经济运行的估测之后,立刻想明白了所有的一切——这件事,虽然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可起因也在于温谅的话里缺少了太多的讯息,但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一个刚刚跌落谷底又重获新生的女人,如何会在意这点小小的瑕疵?
跟方才心底深处那一刀刀划过的刺痛相比,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故意装作气鼓鼓的样子,痛心疾首的埋汰着自己,真不知开心快乐了多少倍。
尤其当他转过身去寻找红酒时,宁夕偷瞧他的一瞬间,她确切的知道,自己也许从此再无可救药。
因为那一瞬间,她竟然从那个虽不厚重却也挺拔的清俊背影中感觉到了几分荡漾的迷人!
是错觉吗?还是酒意?
宁夕夜雨晨星般的双眸愈加的迷离起来!
“认识这么久了,竟然还用这样的心思来揣摩我,真是让我伤心……”温谅坐到宁夕身旁,一边唉声叹气,一边趁她头扭在另一侧,高举着瓶子,倒了几滴红酒到张大的嘴巴里去。
“呵……”
身后一声轻笑,温谅举瓶子的手停顿在空中,没有比这更让人觉得尴尬的一幕了,轻咳一声,也不敢回头,道:“浪费可耻……”
突然一双手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脖子,火热的娇躯紧紧的贴了上来,红润的小嘴在耳边轻微的摩擦,柔柔的声音带着让人心痒难耐的气息钻进了耳朵:“对不起了,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温谅身子一颤,酒瓶从手中滑落,在沙发上弹了一下,落到地毯上远远的滚开。
“宁夕,你……”
他刚要回头,却被宁夕用初剥青葱般的指尖抵住脸侧,低语道:“别回头,我怕看到你的脸,会忍不住想要一个人永远的占有你……温谅,就这样背着我上楼吧,我喝醉了,今晚的事也不会再记得了……”
上一次拒绝,是因为家族不可能让她跟一个出身背景如此卑微的男人在一起,更不可能原谅他还有别的女人,如果接受了温谅,反而是害了他。
而这一次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说会隐瞒今晚发生的一切,更不需要温谅负任何的责任。
没有责任,就没有压力!
不求回报,只为付出,这,应该是爱了吧?
温谅僵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后传来了宁夕略带哭泣的哀求:“温谅,别让我扔掉自尊换来的勇气一点点的消散,好吗?”
温谅暗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