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看起来瘦了点,精神却好了许多,没有初见时那种不堪重负的憔悴感,总是不经意皱在一起的眉心也舒来,洋溢着真正属于这个年纪的纯净和天真。她敏捷的穿过拥挤的人群,手中端着盛放油条的盘子,清脆的声线荡漾在嘈杂的房间里,如同一条积雪融化而成的小溪,沿着孤绝奇峻的山峰,缓缓流入生机盎然的尘世。
那个苦苦挣扎却只能默默流泪的女孩,那个衣衫褴褛却不肯放弃尊严的女孩,那个平凡,柔弱,倔强,美丽又让人心疼的女孩,在这一刻都蜕变成眼前这个面带微笑,清秀靓丽的少女。
破茧幻化成蝶,是此时的谢言最佳的写照!
大嘴男招了招手:“这里!”
谢言答应一声,快步走了过来,突然看到门口站着的温谅等人,心头一颤,脚步猛的停下,手中的盘子“嗖”的一滑,对着温谅的身上飞了过来。
“啊?”谢言脸色有些发白,惊呼一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心!”
纪苏几乎下意识的挡在温谅身前,同时闭上了眼准备迎接盘子的撞击。不过以温谅的身手,哪里会让纪苏帮自己挡灾拦祸,右手在她纤细的腰间轻轻一揽,脚步内扣轻旋,两人的身子就对调了位置,左手闪电般探出,微一用力就将盘子牢牢的抓在手里,连三根油条都没有掉落。
刘致和刚才还没心没肺的准备看好戏,这时立刻当起了墙头草,鼓掌叫道:“好身手!”
任毅也叫道:“好一式九阴白骨爪!”
纪苏却再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大脑里一片空白,整个身子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软绵绵的瘫倒在他的怀中。
这不是她跟温谅第一次亲密接触,那个最让她伤心欲绝的夜晚,她就曾冲动的从后面抱住过温谅,体会过男孩虽不强壮却足够宽厚的后背传递来的温暖。但从某种意义来说,这是两人日渐熟悉后的第一次接触,虽然是因为意外,但已足以让纪苏刹那间陷入迷失。
“傻丫头,这又伤不到我,别担心!”
温谅的低语在耳边响起,听到那个略带亲密的称呼,纪苏惊喜的抬起了头。少年的眼睛温润如玉,仿佛带着浓浓的怜惜和淡淡的责怪,却又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纪苏红唇微启,身体都在无声的颤抖,精致的容颜仿若冬日初雪,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你……你……”
不管平日里纪苏表现的再怎么淡然自若,可她也明白,温谅的身边聚集着几个无论样貌性格都毫不逊色于她的女孩,甚至从关系熟络度来讲,她反而是跟温谅最疏远的那一个。
但她依然决定留在温谅的身边,等着那可能永远无法实现的一天。也许一句小小的“傻丫头”,不过是许瑶或宁小凝最基本的待遇,却是相识以来,直至今日,温谅对她的情义所做的最直接的一次回应。
温谅暗叹一声,他本来别无他意,脱口而出的傻丫头,不过是纪苏方才的举动让他啼笑皆非。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一段共同度过的时光历历在目,以纪苏在一中的人气,不知是多少男孩的梦中情人,却只为了一个简单至极的称呼就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不能不让他心有感触。
等你们长大吧,认清了自己的心,定下了未来的路,再来回首审视曾经喜欢的那个人。
要知道,人这一生,爱情,其实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的重要!
放开纪苏,温谅端着盘子放到大嘴男的桌上,然后走到谢言身前,微微一笑,道:“刚见面就给我来个下马威,还在生气呢?”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一中的门口,正好赶上温谅敲打白桓,远远站立的谢言只能看到一个对他有恩,一个却有仇的少年在那里谈笑风生,以她对人间的险恶认知,肯定想到了别的地方。
温谅也没有太把这事放在心上,谢言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偶然遇到又偶然离开,都只是小小的插曲,无关紧要。但没想到的是,御香苑的那次冲突,得罪林震的后果来得如此之迅疾,甚至直接影响了这次顺义粮案的走向,也害的刘天来差点阴沟里翻船。
这些虽然不能说是因谢言而起,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看今天这架势,她又正好在青河打工,仿佛命中注定要纠缠在一起一样。温谅不是做事刻意的人,既然碰到了,那就是朋友,他虽然不爱宣扬为了这个女孩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但能不背一些莫名其妙的黑锅,也是好的!
“没……没有,我怎么会生你气?”
听到温谅柔和的声音,谢言从刚才的呆滞中清醒过来,低垂着头,双手死死的扯着衣角。
“在这里打工?老板对你怎么样,要是克扣工资的话告诉我,我帮你跟他们讲道理……”温谅两世为人,又在青州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久,对付谢言这种小姑娘简直是高射怕打蚊子——大材小用,三言两语就仿佛熟络的不能再熟络的朋友,浑然没有一点的隔阂和见外。
谢言扑哧一笑,抬起头看着温谅,道:“不会了,雪姐人很好的,对我也……也很好!”
温谅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