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成说起这些时的语调固然是轻松,但他说的事情可一点儿都轻松不起来,两次宫变,两次站在生死边缘,这可都是要了命的大事。
虽然唐成说的时候赵老虎只是静静听着并没有『插』一句话,但他的脸上却再也没有了刚才地轻松。
端起茶盏猛地喝了一口后,赵老虎幽幽长吐出一口气,“好险!”。
“的确是险,我现在想想都后怕”。
赵老虎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后猛的开口问道:“李隆基就是个庶出地第三子,要是搁在寻常家户他连分家产的资格都没有,跟镇国太平公主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那时又是初到京城,怎么就选中了他?”。
赵老虎就是赵老虎,一开口就问到了最重要的关节点上。
“我倒不是选中他,只是觉得当今天下的民心及大势实已容不得再出一个女皇帝,韦后的败亡就是明证”,这问题是唐成这个穿越者最大的秘密,实在没法直接回答,是以他说话的速度就慢。“韦后不成,太平公主也不成,那就只能在李唐皇室里选,不过皇室里上至皇帝、相王,下到年轻一辈儿的李成器个个都跟秋蝉一样,还就是李隆基最有英气,加之张明之又是他地心腹,所以……”。
“还好”。赵老虎闻言,低低的说了一声。
“还好什么”。
“还好你虽然莽撞,但至少还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赵老虎压根儿没提什么天下民心大势,“以前我跟你说过的那句话还记得不?”。
“那句?”。话刚问出口唐成就已明白过来,“无论做什么事要留个后路?”。
“记得是记得,但看你在长安的莽撞,这话终究还是没听进去”。园子安静,赵老虎此刻的语速又慢,这就使得他的话语益发有了一种语重心长的味道,“你的心思我明白,就连庙里地大和尚说俗讲故事的时候都喜欢说上一句富贵险中求,但我要跟你说的是,如果你要做官,尤其是做升平年月的官。那就永远不能有这想法”。
这说话倒是古怪,唐成重新回了座头仔细的听着赵老虎说话。
“做官比不得读书,比不得商贾,跟这世上任何一件事都不同,做别地事情栽了大跟头或许还有翻本的机会,但做官就是小风小浪的没准就能磋磨你一辈子,要是碰上大跟头,嘿。这赔上的可就是身家『性』命。连本都折光了还翻什么?”,赵老虎说着说着腰挺直了起来。两眼紧紧注目唐成道:“你记着,做官是要干一辈子地事情,但凡啥事只要是弄的时间长,那第一要紧的就是个稳,你脑子好使,年纪又轻,打下的基础也不错,只要是能守得一个稳字就总有起来的时候,这才是弄事的长法。若一味存着弄险冒进的心思,老天也不会永远站在你这边儿。就不说别的,唐成你是读书人,给我数数前朝历代里那些个在官场里想着一步登天,暂时也真一步登天地人有几个是好下场的?”。
“别看我不读书,我也知道没几个”,言至此处,张老虎淡淡一笑,“这天下间的事情虽然不一样,但背后的理儿却跑不了。做官就跟个做人一样,总想着一步登天的都是不踏实的,你瞅瞅左右邻里再数数那些个认识的人,但凡是不踏踏实实活世事的,有几个在人前活地起人?归根究底还得踏实,踏踏实实地虽然慢点,但它胜在稳当,稳稳当当的走那怕是慢些,也总有上到山头儿地时候”。
“四舅说的是”,唐成嘴里说着,心中想起的却是穿越之初上坡地种庄稼时的那些感悟。
“明白了做官跟做人是一个样儿,那你就得明白人活一辈子不可能永远站在上风头,该进的时候是得使劲朝前,但该停步看看,甚至是该让让该退退的时候就得让,就得退。这世事永远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全给弄下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赵老虎的身子又往唐成这边凑了凑,“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前两年路子走的太顺,顺到眼里只看到前面,根本想不起来要是路太难走的话还能停停,甚至是退回来再等等”。
唐成闻言由衷的点了点头,这次在长安的经历可不就是在悬崖边上走路,庆幸的是勉强走过去了,但谁敢保证下次还能有这好运气?眼里只盯着前面,只想着能捞到手什么,却没想到一个闪身,那可真是连老本都折光了。
“不仅是长安”,赵老虎像是能看透唐成的内心一样,“自打你从长安出来,不管这次吏部给你调派到那儿。你走的都是退步了,但越是退步越要走稳实,越要趁着这时候把前边儿的路看清楚,这样的话等你下次再往前走才能走顺当走的快”。
“受教了”。
“别跟我整这文绉绉的酸词儿”,赵老虎笑着重重一拍唐成地肩膀,“人一辈子是个长远事儿,一时的高低顺逆都算不得什么,关键是脑子得清楚。心里不糊涂。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管他吏部这次给你安排到那儿,只管踏踏实实的做去”。
“该进的时候进的稳当,该退的时候退的踏实”,至此,唐成心中最后一丝因长安之事而起的阴霾也已散尽,“四舅放心。我现在心里清爽透亮地很”。
“那就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