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行人寂寥,几乎无人。叶濛把车停在娉林洞对面的马路边,就着昏昏然的月光和路灯,两人并排倚着驾驶座那边的车门抽烟,整条街上就他们两人,车灯恍然亮着,凑着光。
“周雨怕是被什么妖精上了身吧?待两天?他不怕精尽人亡啊?”叶濛说。
李靳屿懒洋洋地靠着车门,一手抄在兜里,笑了下说:“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精力旺盛,这事儿怪不得人家小姐。”
“……”
两人往里走,叶濛突然觉得跟他来这就是个错误,门口那些袒胸露/乳的姑娘们一个个看见他眼睛就开始冒红光,还有人索性就干脆地站在墙根处,冲他大大方方地招手:“帅哥,按摩吗?”
两人停下脚步,随之淡淡互视一眼,叶濛知道他要做什么。
“姐姐,打听个事。”李靳屿已经回头跟那女人搭上话了。
昏暗的巷子里,女人的声音仿佛化成了水,胸脯海浪一样软软地波澜起伏着,眼里全是调戏:“什么事呀,帅哥。”
李靳屿还没问,但是他听见巷子折角处传来一阵急促往回跑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先是踢踢踏踏地走着,然后突然慢下来,大概是听了两秒墙角,立马惊慌失措地落荒而逃。不用想,这人一定是周雨。
叶濛也反应过来,同他对视一眼,已经二话不说往回跑:“我去开车,你去追,我看过地图,那边出去就是松安路,我在松安路路口堵他!”
压根不用到松安路,李靳屿追了一条街直接抄近路就把他给堵了,还慢慢悠悠地倚着斑驳的墙边抽了根烟等了他一小会。周雨跑得气喘吁吁,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上气不接下气狼狈不堪地看了他一会儿,下一秒,又猝不及防地撒腿反方向逃跑。
结果又被李靳屿堵在另一条巷子里。
周雨这次更喘,他嗓子开始冒烟,喉咙里仿佛都是吹不散的沙子,对面那个男人却依旧淡定从容地倚着墙根抽烟。
周雨双手撑在膝盖上,一边警惕地看着他,一边深深地吸了口气,最后一次蓄满全身的力气,像一张刚拉开的弓箭那样蓄势待发,然后调头就跑!
这次那个男人好像没追上来,他身前抱着一个黑色大包,跌跌撞撞地往前方氲着黄色光亮的路口全力以赴地冲过去,他用尽了全身力气,肺里全是这个冰冷的空气,他一边跑甚至还一边咳嗽,时不时地回头张望着身后那个男人有没有追上来。
“嘀嘀——”
周雨蓦然回头,这才发现,路口横着一台车,他缓缓停下来,心下莽然,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本以为是冲向了光明,谁知道,那茫然的月色,好像一座牢笼,铺天盖地地掩下来。
然而李靳屿比他更早,从另一条巷子的拐角悠悠然走出来。
周雨全然没料到,他觉得自己像被他耍了一样,一步步被这个男人逼进他布置好的陷进里,瞠目结舌地喃喃道:“你你你!!”
如果说九门岭是富二代们的天堂,是这座城市夜晚的高/潮,那么娉林洞就是小姐嫖/客们的鱼水窟,是这座城市最见不得人的地方。而这个地方的环境,简直就堪比臭水沟,斑驳发霉的墙体,满地发臭的污水,横陈在沟壑里死老鼠的尸体,甚至还有被流浪狗翻倒的垃圾桶里都是被使用过的避孕套、验孕棒、甚至是带着血的卫生巾。
怎么看,这个环境都怎么让人绝望。像一座怎么都逃不出去的人间炼狱。
李靳屿就是在这样一个破烂不堪、甚至是令人作呕的环境里,朝着周雨缓缓走去。
周雨当时觉得,像李靳屿这种高高在上的阔少爷,怎么会懂他们这种底层人的绝望和无助呢。为了一个三十万的手表,居然可以在这种地方跟他不遗余力地斡旋,甚至像玩老鼠一样追赶他。
周雨不敢想像自己落到他手里会遭受怎么非人的折磨,毕竟他们这些富二代折磨人的花样最多,想到这,他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然而,他没想到,李靳屿拎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捡的棒球棍,一手抄兜,一手将棒球棍顶在他后面的墙上,下巴冲门口的车随意一扬,明明这样子看着很坏,可对他说出的话却是个绅士:“手表你喜欢就拿着吧,但是得跟姐姐道个歉,她差点因为你又自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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