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的。祈善皮笑肉不笑地道:“他们不是人能是什么?妖怪吗?”
褚曜也跟着劝解道:“五郎五郎——你千万冷静一些,现在还没到你下去的时候。”
沈棠不由得面露向往,喃喃着:“总有一日,我也会有这般强大的武胆……”
褚曜:“……”
祈善:“……”
他们都有种极其不详的预感。
五郎/沈小郎君没有武胆只有文心的时候,已经能把十等左庶长的杨都尉都逼得焦头烂额,此番又有了武胆,还不得原地窜天?
场下激战还在继续。
公西仇硬接杨都尉爆发的这一击,额头青筋因为用力而暴起,腮帮的软肉绷得铁硬,脚下裂开直径三丈大坑,大半截小腿陷入泥中。随着两道同样暴力的武气碰撞炸裂,黄沙扑面迷人眼睛,外人一时看不清二人情况。
只听得到武气铛铛暴力碰撞声。
随着气浪减小,黄沙这才逐渐散去,局势清晰展现在两军面前,众人不由得怔然。
咔嚓、咔嚓。
裂纹爬满了蛇鳞甲胄,胸前铠甲裂开大半,坠落在地,露出上身大半截肌理分明、沟壑连绵的饱胀肌肉。公西仇终于粗喘着气,额头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淌,打湿残破内衫。
公西仇上身武铠还能避体,此时的杨都尉就狼狈得多——上身武铠和内衫尽碎,伤口纵横交错,皮肤表面渗出大片大片的血,顺着裙甲染湿脚下土地,汇聚成小小血洼。
仅从外表来看,胜负已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不同于公西仇还留有大半战力,杨都尉已是强弩之末,呼吸粗重而沉闷,像极了猛兽性命垂危时喉间溢出的沙哑声。每一下都用尽了浑身力气,每一下都能牵动所有伤口。
上身纵横交错的伤口不乏深可见骨的。
看得人头皮发麻。
一颗心被他胸口起伏牵动着上下浮动。
这些伤势是必然的。
因为杨都尉每一下都是拼尽全力强攻,不用考虑任何技巧招式,不闪不避,以伤换伤。他看着公西仇的狼狈姿态,血肉模糊的脸上露出一抹畅快笑意,哈哈道:“痛快!”
他又道:“当真痛快!”
从未像今日一般痛快。
公西仇扯了扯嘴角,握紧了裂纹遍布的墨绿色长鞭——讲真,生平第一次被打得这么狼狈,但他不仅没一点儿怒意,反而很快乐!是的,快乐!发自内心、发自灵魂的愉悦!
似乎连灭族大劫后,一直淤积内心的闷气都一次性散了个干净,通体舒畅,脑海空明,一片澄澈,连身上这些伤口都感觉不到疼痛。活跃澎湃的武气在周身经脉肆意奔涌。
两军只在意他们的胜负,但——
共叔武注意到一个让他觉得很淦的点。
他喃喃道:“这还是人吗?”
沈棠:“元良说这俩是人不是妖怪。”
共叔武嘴角一抽:“公西仇突破了。”
沈棠:“……阵前突破???”
行走的肉坦克plus???
共叔武点头:“不止是公西仇……”
杨都尉也在这一战极限突破,一举冲破阻碍他许久的瓶颈,现在已经是十一等右庶长。若无这场激战,他恐怕穷其一生也摸不到十一等的门槛。武胆武者晋升越后面越难。
没人看出来,纯粹是因为这俩打斗过于激烈,武气激荡,起伏不定,不仔细很难发现。
沈棠:“……”
共叔武舒了口气:“该死而无憾了。”
除了不能活着守护城中之人,再无遗憾,不过——世事皆如此,美好圆满太难追求了。
换个角度想,杨都尉能提前探路黄泉,待亲眷团圆,也不失为另一种“圆满”。共叔武由己及人,想到了自己的遭遇,连他也抑制不住生出几分愁绪,不忍去看杨都尉的死。
这厢,公西仇也道:“我也很痛快!”
这才是他作为武胆武者追求的。
什么战争、什么利益、什么生死,都抵不过纵情酣战时的快意,只可惜——眼前这个带给他快乐的男人即将走到生命尽头,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对手,待会儿又要彻底离开。
人生,寂寞如斯。
擂鼓之声也多了几沉重悲怆。
杨都尉目光始终明亮,在他身上丝毫看不到即将走完人生道路的悲意,气势如虹,战意高昂。他压榨身体最后的力量,蓄力爆发,灼眼胜似金乌,以一往无前之势再度杀去。
只是——
他是即西沉的余晖,而公西仇还是高悬天穹的烈阳。正如浪潮砸中海边巨岩,不管声势如何浩大、如何无法匹敌,最终也会被击个粉碎!城墙上的战鼓停了一瞬。
鼓面似不堪重负,鼓声呜咽嘶哑。
一切结束了。
共叔武和翟乐都不忍地闭上眼睛。
祈善和褚曜也心生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