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褚曜也是唏嘘。
前任陇舞郡郡守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再加上十乌那一伙“马匪”为了那次报复蓄谋良久,趁着陇舞郡各处兵力无力回援,带着数千人屠了汝爻——说是屠,便是大开杀戒、放肆杀戮数个时辰,走的时候放了一把大火。官署上下更是遭了殃……
沈棠凝重攒眉:“无一活口?”
陇舞郡出事发生在盛夏,沈棠出发上任在秋收几日后,这期间竟无人收拾善后?
除非所有人都在那场浩劫中丧身。
褚曜道:“倒也不是……”
“那是为何?”
“是因为太失望了……”
褚曜不用说得过于仔细,沈棠也听得出来。陇舞郡遭此浩劫,一郡郡守的尸首被人这般羞辱,王庭不说震怒出兵,至少也要表个态。结果屁话不说,还跟十乌哥俩好……守卫陇舞郡的兵卒多是陇舞土著出身,听闻此事,自然会心寒不已……
干脆就开始摆烂了。
只是,摆烂归摆烂,打十乌这事儿还是不能松懈,奈何军需粮草没了王庭掏腰包供应,日子过得极为艰苦,很多地方根本顾及不上——例如被屠杀的三沟里村。
他们只能守着关卡不破。
至于那些十乌小毛贼偷偷凿穿城墙、越过日渐虚弱的国境屏障,偷渡过来烧杀劫掠这种事儿,他们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锅都要揭不开,更别说修缮汝爻。
这处境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这里头还有一个非常大的麻烦。
沈棠名义上是王庭郑乔派来的。
所以——
沈棠大概率会被这些人抵制。一想到这些麻烦,饶是沈棠也一个头两个大。
这开局难度比河尹高好几倍啊!
河尹那会儿,她只需要清理自家一亩三分地,其他万事不愁。因为隔壁几个邻居虽然喜欢噶她韭菜,但明面上都是好大哥,没有过硬的借口不可能骚扰她的大本营。
人家这两年也确实没有骚扰过,还被沈棠反手白嫖了不少的人力资源——
虽说两年多的“嫁衣”最后便宜了徐解,可沈棠不是只会着眼眼前一厘一分得失的人,她的目光看得更加长远——至少,此事拉了徐解这位大土豪投资自个儿,还忽悠对方送上徐氏精心培养的徐诠,未来少不了追加投资,心甘情愿当沈棠的atm机。
日后壮大再打回去,河尹相当于转一圈回到自己口袋。而想要达成这样的光明结局,她还要先处理眼前棘手的陇舞郡,并且在十乌的铁蹄下生存下来。
“……唉,钱难赚,屎难吃……”
当务之急是先收拾汝爻,收拢残余难民,有个勉强看得过去的落脚点,再亲自去跟陇舞郡原先的兵马交涉。他们拼了命守卫陇舞郡并不意味着对她友好。
背地里冷不丁捅一刀也是可能的。
偏巧这个时候还下了场毛毛雨。
众人忙得脚打后脑勺,连姜胜家眷也顾不上休息,出来帮着清理。
一通忙活,总算能喝口热汤。
沈棠窝在临时搭建的帐篷,吹着刺骨冷风,越想越气,越气越火大。
顾池带着一脑门子的官司回来,大老远便听自家主公心声碎碎念:【忍一时卵巢囊肿,退一步乳腺增生……这恶气非出不可!淦!我怎可能是受气包?】
顾池:“……”
两年多了……
他也知道“卵巢囊肿”和“乳腺增生”代表的意思,尽管每次听到都想吐槽“他家主公有这玩意儿吗?似乎是有哦”,但考虑到这可能是主公家乡的俚语,便也不再纠结。
比起“退一步开阔天空”这种话,他更喜欢主公的,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主公。”
顾池做好准备进来。
沈棠道:“望潮来得正好。”
顾池一听这话就知道来活儿了。
“主公有吩咐?”
沈棠:“你派人去城门口路上挖几十个坑,将我抓回来的那些马匪一个个埋进去,露出一颗头就行,再派人看守,写个告示,凡陇舞郡庶民都能踹两脚!”
“就这样?”
沈棠思忖了一会儿,发狠补充道:“拔马匪一百根头发,奖励一两粟米。”
顾池想了想,提出建议:“再往坑里泼点金汁吧,此物可以向庶民家中筹措。”
只是将人埋进土里踢脑袋……
人家还能舒舒服服活几日。
杀人不过头点地。
但对于这些马匪只能钝刀磨肉。
陇舞郡的庶民也需要宣泄情绪的发泄口,同时借助这样的手段让他们快速认可沈棠作为新一任陇舞郡郡守——让他们知道,上一任郡守以命相守,沈君不仅会守护陇舞郡,还会率领陇舞郡将十乌脑子打飞。
这些马匪不过是“投名状”。
他们怎么死不重要。
重要的是陇舞郡庶民如何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