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敲门者,都抖得跟骰子一样,藏在土屋的阴影里不肯开门。
村子里唯一像点样子的,是一座砖房,似乎是之前被抬在轿子上的,人类的居所。
有队员去砖房敲门,守门的癞皮狗看见他们的模样,只敢吠叫几声,说:各位大人,老爷嘱咐了,晚上什么人来敲门,都不能给通报。
最终重新在村口聚集到一起的时候,人人一脸悻悻。
一个成功的都没有。
陈薇却犹豫了片刻:“我发现一个问题......”
她向来更细心,作为女性,对性别问题的关注度更高:“这些牛、马、驴子,甚至是那些癞皮狗,全都是......雄性。”
她一说,好几人一回想,才惊觉,确实如此。
这村子里,全都是雄性。
“可是,我分明看见,是有小马小牛的。”
他们说话间,天色黑下来的速度快得惊人。
眨眼已经黑透,一轮银月发着光辉,挂在深黑的天空。
众人都皱眉的时候,哪吒出声提醒他们:“有响动。它们都在往村外走。”
一时之间,大家不说话了。果然听到黑暗里,每一个土坯房里,都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些大畜生们偷偷摸摸地往外走。
王勇便示陈薇。
陈薇会意,将笔一绘,众人也化作了牛马,悄然缀上了它们。
从许多村落里走出的大畜生们,汇聚成洪流。
夜色里,牛马们默然地走到井边,一个守一口井。
有些小的和大的一起守一口井。
井原上,每一口大石头下的井,砰砰声的敲击石头声越来越大,牛马们开始帮忙一起吃力地推着压井的大石头。
最终,大石头被推开了。
月光下,荒野的无数口井里,爬出了一个个女鬼。
她们披头散发,眼珠子通红,面颊腐烂,黑发如水藻一般缠绕在惨白的女体上,不着寸缕。
有的女鬼甚至腐烂了半个身子,从胯部往下,都是白骨。
年少的小牲畜们,便依偎在女鬼身边,“恢恢”地叫着妈妈。
牛马们的腰背渐渐直起,头颅身躯开始变形。他们变作了人的模样。
荒原莽莽,黑夜长长,月光冷彻。
井旁,千家万户痛哭流涕。
幽幽的歌声,从井底的黄泉水中飘起,惨白的“藤蔓”们和着歌声起舞:
“做牛做马在地上
做鬼腐烂在黄泉。”
“夜夜日日月月年年,
我们何日做人?”
“春春秋秋朝朝代代,
我们何年做人?”
陶术低声道:“王队,褚哥,这是什么?”
他话音落时,一声鸡鸣,短促的黑暗连忙从大地上逃走了,忽然天亮了。
太阳大剌剌地照下来。
阳光,一点儿也不和煦。
炽热的烘烤,威猛、霸道、恶毒。
它化作万点毒光,刺入人间。
女鬼们惨叫起着被阳光押回了井中。
男子们又变作了大畜生的模样。
村子里,人住的砖房,一下子打开了。
大腹便便的人类伸懒腰:“可算是天亮了。”
他吐了一口烟气:“去,把石头给我压上。别叫你们那些女鬼老婆爬出来。叫她们好好地在黄泉里给我织布、疏河道。谁不给我把石头压实了,我就给谁家加活。”
牛马们垂泪把大石头重新压在井上。
队伍里,王勇看着怪诞的景象,通过频道,向陶术解释:【这就是内核层。每一个内核层出现的东西,都是作者创作文本时的所思所想,以某种形式具象化。】
忽地,王勇背上被抽了一鞭子。
一只癞皮狗凶恶地汪汪:“不干活呆着干嘛!”
然后,看到王勇,呆了一呆。
他们现在还是画皮披着的牛马外表。
王勇变作了一头金角的小牛。
癞皮狗垂涎地看着他的金角,见左右四下无人,便要伸出手去抢夺。
一只巨大的兔子忽地从天而降,一屁股坐瘪了癞皮狗。
癞皮狗被坐瘪的一刹那,忽地,阳光一黯。
只是,黯淡了一丝,极浅的一丝。
哪吒却注意到了。他琥珀色的眼睛眯了眯:“这不是真的阳光。”
他伸手略微一挡,竟然不畏惧阳光,直直地看向太阳:“这不是太阳。是金乌鸟。”
兔子哇地一声蹦了起来:“爱丽丝,爱丽丝~我的毛,毛!”
它撅起毛绒绒的臀部,白绒绒的绒毛被腐蚀了一片。
它屁股下面,被它坐瘪的癞皮狗,没有一丝血流出来,它变作了薄薄一张皮,里面有一个黑色的影子钻了出来。
哪吒伸手一捏,影子连尖叫也不及发出,就此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