淯水(白河)发于此,山丘河湾遍布,密林与平地交错,昔日魏国(北魏)在此地设立北淯郡,毗邻包括淯水在内多条河流汇聚的河湾。
此河湾便名为鸭河口。”
祖珽这番话说完,韦孝宽面色微变,他虽然性格沉稳,喜怒不形于色,但毕竟年轻缺少历练,心智远不如晚年时的顶尖老硬币。
很明显,祖珽这番话,可谓是雾里看花,让你听个大概,却又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然后呢?”
韦孝宽不动声色问道。
“高岳就把粮仓,设在鸭河口的某处,那个地方,如果没有我带路,你们是不可能找到的。但是……”
祖珽立刻就打住不说了。
鸭河口地形复杂,河湾交错,韦孝宽派斥候查探过,根本找不到存粮的地点。高岳的人马,就是通过白河上的船只进行补给,粮仓的粮草在鸭河口的某个渡口被运上船,然后一路南下到宛城附近卸船,交给高岳的大营囤积。…
所以高岳根本不怕崔士谦什么的出城火烧大营存粮,他们有源源不断的补给。
更要命的是,北淯郡一直都不归崔士谦管辖,一直都是高欢的人马在经营。无论是崔士谦等人,还是关中来的达奚武韦孝宽之流,都不知道北淯郡内屯粮,或者适合屯粮的地点在哪里。
祖珽一说这个,韦孝宽的心就砰砰直跳的。这批粮草虽然完全没办法运出南阳,但是如果能一把火烧掉,那么吃下半个南阳郡,基本上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如果刘益守那边应对不利,他们甚至可以吃下整个南阳郡!
只要鸭河口的粮仓被烧,高岳哪怕有十万精兵,也不得不退兵了。想到这里,韦孝宽这才开始真正重视起趴在床上的那个倒霉蛋。
不过作为一个合格乃至卓越的硬币,韦孝宽平时就喜欢阴对手,又怎么会不防着别人来阴他呢?
“你是何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
韦孝宽开口询问道。
“我乃范阳祖氏出身的祖珽,之前为高澄心腹。这次偷袭南乡惨败,高澄亦是在军中,欲把我当替罪羊。我得知后提前跑了出来,以破敌之策来投奔将军。”
祖珽趴在床上,狼狈的抱拳行礼说道。
原来采坑的是高澄啊。
韦孝宽默默点头,大概了解了前因后果,心中暗暗盘算着祖珽的话究竟可不可信。
“在下原本有建功立业之心,高澄并不军务,但在下一直在军中以世子高澄的名义打探消息,当初也是无意中看到粮仓的所在。将军莫要迟疑,现在或许粮仓还在那里,不过将来就不好说了。”
韦孝宽此番不同意达奚武与高欢的人马正面对抗,就是担忧对方兵多不好对付,一把火烧掉粮草正合他意,乃是以弱胜强之策。
祖珽如今不方便活动,将其控制起来很容易。思虑再三,韦孝宽觉得祖珽说谎的可能性很小。他作为高澄的亲信,要是当“死间”,坑了别人害死自己,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
韦孝宽见过不少人,有忠义之辈,也有狡黠之徒,眼前的祖珽,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老实人。他料定此人绝不会“舍生取义”。
“如果要走淯水,我们要先到新野,再从新野逆流而上到鸭河口。你觉得,这么远的距离,能避开高岳军的耳目么?”
韦孝宽这是在虚心请教了。
“高岳军的运粮船,皆是挂白帆,船头船尾有特殊颜色的旗帜。按金白木青水黑火红土黄这样的五行色,每次运粮后便更换一次。
白天挂旗,夜点渔火。挂什么旗,点什么火,放什么位置,我心中都有数。高岳军中部曲甚多,便于浑水摸鱼。韦将军不妨伪装成运粮的船,我带你们直接开到屯粮点,然后……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了吧?”
祖珽心高气傲,虽然跟着高澄,却不太看得起这个人。高澄跑来前线是镀金,祖珽当初可没想过自己能镀什么金,拼爹他也拼不过高澄啊!…
他一向认为自己有真才实学,自己才是最牛逼的!
祖珽心细如丝,善于观察总结,又心思活络。高岳军中那些东西,早就被他不动声色摸清楚了。只是万万没想到,发挥作用的时候,不是帮着高澄指挥三军,而是作为对手要怎么击败旧主。
这也算得上是造化弄人,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如果这算是挖坑的话,那也真是挖坑中的极品,韦孝宽觉得自己这波万一栽了,他也输得心服口服。
“祖先生大义,请受在下一拜。”
韦孝宽双手抱拳,恭恭敬敬的给趴在床上的祖珽行了一礼。当然,他会派斥候去确认一下,祖珽说得是不是真的。运粮的船只上挂什么旗帜,这是很容易确认的事情。
“韦将军要快些决断才是,军令随时都能改的。”
祖珽忍不住提醒道,他可不想自己因为一些细节被韦孝宽等人误会,然后憋屈的被处死。
“你安心养伤便是了。”
韦孝宽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