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则笑话念完,这群一心抗金,心念国土的县官小吏几乎气坏了,气得浑身都在抖。
“胡言乱语,官家怎么会不愿意……会不愿意……”
他们想要骗一骗自己,然而剩下的话实在说不出口,他们甚至没办法骗自己……气得浑身都在抖,是在气外面的人污蔑官家,还是在气官家不愿意抗金,舍弃了河北,舍弃了他们?
第二则故事念完,这些县官小吏突然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心口绷得紧紧,好似有什么情绪在堵塞、膨胀,撑得难受。
到了第则故事,猛然有人狠狠踢一脚城墙,看着细碎土块滚落。
“他狠心去了扬州,我们为什么还要抗金!啊?我们为什么还要守着这个县城!反正我们是宋官,金贼就算是打进来了,也要招揽我们,百姓如何与我等何干。赵官家都走了,连月俸都无人发,一群迟早要饿死的玩意,卫什么国啊。”
拿黄纸那人在短暂沉默之后,嘲讽地晃了晃黄纸:“这张纸,对付的就是你我这样的人。”
一声又一声沉重呼吸在城头响起,城外大军并未趁此攻城。
拿黄纸那人又道:“你们听……”
听什么?
城中四处响起了杂音。
是百姓在疑惑:“官家当真是奸细?”
是百姓在愤怒:“官家当真去了扬州?”
他们本来被官府瞒着,先前还不知金贼南下消息一传到南京,行在便连夜逃离,朝臣都是第二日上朝时才发现官家人没了的。
“你们听到了吧,百姓……或许也不想守这座县城了。”
便在这时,宗泽孤身一人策马来到黎阳城下:“我等进攻黎阳,并非是想要自立为王,而是为了团结一心,更好地攻打金贼。诸君皆是大宋忠臣,老夫在此,只厚颜请诸位,与我等一同做一做这乱臣贼子。”
黎阳县官小吏异口同声:“你如何能证实你所言为真?”
宗泽:“我乃宗泽。”
城头陷入失声之中。
宗泽名声之鼎盛,他们也有耳闻,临危受命、老骥伏枥、短短数月便将沦落到吃人存活的开封整顿成和平样貌,又在金贼攻来时,亲上城楼指挥,大破敌军,使其溃散。
谁都有可能谋反,宗泽绝不可能。他手下团聚了一百八十万军汉,却从未调转方向南下。
沉寂许久后,城头上一个竹筐垂了下来。城上面有人喊:“你若真是宗留守,可敢孤身入城?”
宗泽二话不说,坐到竹筐里,竹筐慢慢往上拖拽,岳飞滚了一下喉结:“宗留守孤身前去,万一城中人暴起,将他杀了祭旗……”
陆宰轻轻呼出一口气,道:“我这老朋友性子倔,让旁人代替他去,他定然不会愿意。”
宗泽想要试试说服这些人投降。
“你们都是抗金义士,不该消磨在内战之中。”他对县官小吏们说,用了“义士”这个称呼。
何为义士?忠义的义。朝廷都没有发赏银鼓励他们抗金,不是靠忠义来抗金,是靠什么?
宗泽进去了整整一天没有动静,玩家们已经忍不住,叫嚣着要攻城了。
第二天,城门打开了。
黎阳县令秦百祥在清醒过来后,与宗泽谈话了一宿,在春雨朦胧中,开城“投降”。
有美少年调笑:“如何,本座便说此地会是尔之坟墓!”
秦百祥怔愣之后,苦笑:“是啊,吾如今却是行尸走肉,坟中人了。”
太行山中,这队金兵万万没想到自己能败得那么狼狈。
在宋将王彦的指挥下,五百宋军接着山形地利将他们两面夹击,赶着他们逃向北方,赶着赶着,周边宋军好像越来越多,好似将他们用口袋装了起来,转个弯就少了几个同袍,再转个弯就再少几个同袍,宛如梦魇,如影随形。
金兵眼中饱含恐惧,不知为何一向任由他们欺凌的宋军竟然能如此威猛。
尽管势头正好,王彦也没有冒进,保持着他一贯谨慎作风,花了大半天才吞掉这支队伍。
宋军们兴奋地扛起战利品,扫荡了这支金人小队,弓箭、酒、奶还有马都是他们的了。山里游击不需要马,这些马都是肉食!
“都统!”他们欢呼着问:“今日大胜,可能痛饮?”
王彦哈哈大笑,声音充满豪气:“今日兄弟们又扬了金贼一处寨所,俺要与兄弟们大口吃肉大口吃酒!”
“都统威武!!!”
军汉兴高采烈带着战利品回共城西山中的营寨里,王彦入了书房,便见自己那幕僚在拿着算盘算账,遂问:“怎这般苦着脸?”
幕僚阴阳怪气:“大口吃肉大口吃酒,都统大气啊。”
王彦眸光闪动:“粮食还有多少?”
幕僚没好气道:“你只要别时不时赏一下,还能再吃半个月。如今只有五日了。”
王彦往门框那里一蹲,彪形大汉委屈得像个小孩子:“都是拿命去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