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吴潜的死谏,带来了黑云压城之感,但也就这般雷声大雨滴小地过去了。
赵与芮在阁楼坐了一下午,听着各方传来的消息。
没有人再能阻挡他的儿子成为储君……
“禀荣王,忠王殿下来了。”
“嗯?”
赵与芮睁开眼,有些疑惑,自语道:“竟还能想着来看我这位皇叔父?”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欣喜的,起身,往大堂去见赵禥。
到了堂上,只见赵禥正坐在那,惶恐不安的样子。
“叔……叔父。”
“都下去吧。”
赵与芮挥散下人,久久凝视着儿子,欣慰地点了点头,上前整理着赵禥的衣领。
“你啊,莫总这般畏畏缩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拿出气势来。”
“叔父……我我……我有事要告诉你。”赵禥不停转动着头,问道:“我们……到安全的地方说,好不好?”
“这里就很安全。”赵与芮道。
“去……去叔父的后院说吧?这里有墙,我怕被人听到。”
赵与芮叹息一声,道:“走吧。”
他拍了拍儿子的背,希望他能挺直些。
……
父子俩走到了后院的瑶圃池。
赵禥看着那池塘,又是一个哆嗦。
“怕什么?”赵与芮淡淡道。
赵禥喃喃道:“表……表弟。”
“就在此处说。”赵与芮道:“魏关孙爬不出来,不必怕。”
这片池塘很大,远处的院墙边是高高的柳树,没人能近身听到他们说话。
赵禥回看了四周一眼,吞吞吐吐问道:“叔父……我……真是你的儿子吗?”
赵与芮一愣,又惊又怒。
“你见到谁了?!”
“昨日……祖母带我去见了那女人,她又叫我私下去见她,我去了,她说……我是她和别人生的……”
“胡言乱语!”
赵与芮大怒,恨不得现在便去杀了黄定喜。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给儿子说清楚。
他伸出双手,用力摁着赵禥的肩。
四目相对,起禥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低下头。
“看着我!”赵与芮喝道:“我是你的生父,看着我!”
“叔父……你放开我……”
“别叫我叔父!我是你的亲生父亲。看着我的眼睛,你我父子血脉相连,你连这都感受不到了?”
“我我……我知道,故而……我求她,我求她不要害我,她答应了。”
“好,好,好。”
赵与芮连说了三个好字,大松一口气,对儿子赞赏不已。
“你做得很好,我还疑惑吴潜怎就那点手段,原来是我儿如此了得,好,好!我再告诉你,不许听任何人的诓骗,这般说吧,当年,我弄那婢子的时候,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呜!”
话到一半,一只手突然从赵与芮背后伸出。
一把摁住了赵与芮的嘴!
“呜……”
赵与芮奋力挣扎着,但身后那人力气极大,他竟是完全挣不开来。
下巴被人死死卡住,双手被紧紧钳住。
“噗!”
剧痛传来。
赵与芮双目圆瞪,瞳孔几乎要爆裂。
视线中,他只看到赵禥在向后退着,惊恐地用手捂着嘴巴……
之后,显出一张脸。
一张既陌生,又有些眼熟的脸。
李墉!
“呜……哩……”
赵与芮心神俱骇,几乎要吓死在当场。
李墉已俯下身来。
四目相对,给了赵与芮无尽的恐怖。
李墉已不再是当年荣王妃初嫁时的少年,他也老了,脸上带着愁苦之色,眼角满是皱纹。
眼中却是杀意。
他缓缓俯身,凑在赵与芮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这第一斧是为家姐李歆。”
“呜!”
“第二斧。”
李墉再次抬起手中的小斧,眼中满是悲凉。
“为家伯父,名讳李仁本……”
“呜……”
“噗!”
赵与芮想喊,喊不出。
他透过血迹,透过李墉的身子,只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已吓得摔坐在地,却没有去喊人,只坐在那颤抖不停。
“第三斧为家叔父,名讳李义厚。”
“呜!”
“家兄李培……”
“……”
赵与芮不知道李家到底死了多少人。
他只知道自己扛不住。
泪水滚滚而下,他已绝望至极。
他只能死死盯着赵禥,唯恨有一句话不能喊出来——
“傻子!你是我的亲生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