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为李瑕能攻到重庆府。
这日坐在府衙中与于德生叙话,他强压着失子之恸,道:“不是我自夸,我擅于守城。兴昌六年那一战,哪怕王坚丢了钓鱼城,我也不惧蒙哥来攻重庆。”
话到这里,马千自知这话说得有些夸大了,又补了一句。
“毕竟,当时吕帅援兵已至。”
“李瑕并非浪得虚名之辈。”于德生道:“他打过太多看似不可能胜的仗。”
马千道:“此事,我承认。”
他不想承认。
儿子已死在对方手中,哀恸还未散去,却要承认杀子的仇人了得,这真的很难。
但守住重庆是大事,得知己知彼。
“这十日来,于先生也随我看了重庆之布防。李瑕若要攻重庆,至少要有五万大军。而于先生已传信临安,三个月之内,必有援兵入蜀。眼下,李瑕并无征调人马的动静。等他调兵再至重庆,至少要两月。难道,我还能连一个月都守不住?”
于德生道:“绝无此意。”
“不仅是重庆万无一失,整个夔州路,一城一县我都不会让李瑕攻下。”
“我只是怕马将军轻敌。”
“并未轻敌。”马千正色道:“我是以从戎三十年之守城经验断言。”
他起身,走到地图前,给于德生指点着夔州路的布防策略。
“于先生请看,不论李瑕从成都或汉中出兵,各河谷、要道我皆已扼守,粮草充沛,可供长期驻防,又能相互支援……”
于德生虽不懂兵力,但聪慧敏达,能够理解马千的叙述。
这是大宋将士二十余年总结出的防守经验,从孟珙、余玠,到蒲择之、吕文德,都曾布置过重庆府的防御。
蒙军尚且难以攻克,何况李瑕?
于德生顺着马千的指点,全盘考虑着整个防守策略,确实想不到李瑕还能有什么攻下重庆的可能。
最后,他只能问道:“李瑕擅用间,重庆府不会有李瑕的细作吧?”
马千摇了摇头,道:“重庆山多地广,防御不仅靠城门,少量细作无用。且我在于先生归来之后,立即传令各地戒严。”
“话虽如此,还是得小心。”
“不错,待李瑕真动兵了再谈吧,我已广派哨探,打探成都、汉中动静。”
“如此就好。”于德生道:“想必临安已收到我们的消息,左相正调兵入援。”
马千怅然。
本以为右相下令、左相庇护,必能立下大功,没想到死了个儿子。
于德生见他神情,又道:“请马将军放心,只需守住重庆府,左相依旧会为将军请功。”
此时府衙内还是一片安详,两人分析过后,皆认为李瑕到现在还未有出兵的动静,也许不会来攻重庆了。
还不如谈谈往后的前程富贵……
下一刻,马千回过头,大步走向堂外,看着外面那匆匆赶来的哨探。
“何事?!”
“报将军,李瑕……”
马千冷笑,显出“果然如此”的神情,问道:“他从成都出兵了?”
“不……不是……李瑕已至合州,摆出仪仗,命……命将军前往……前往谒见……”
马千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李瑕就到合州了?
成都都还没有兵马调动迹向,怎么就到合州了?
“多少人?”
“不知多少,但……”
“曹琦怎么回事?!为何不拿下反贼?!”
马千问的曹琦乃是合州守将都统制,正是他心腹大将。
他早已将程元凤密令示于曹琦,命他镇守合州,若遇李瑕,格杀勿论。
眼前的消息却实在叫人云里雾里。
莫不是曹琦不敢动李瑕?先将李瑕拿下了?
“曹都统……曹都统他……”
马千大怒,喝道:“吞吞吐吐,快说!”
那哨探回身一指。
马千回头向院门外看去。
目光落处,有另一名哨探惶惶然捧着一颗头颅不敢入内。
而那头颅……竟是曹琦的。
曹琦死前犹虎目圆瞪,眼神中满是愤怒。
“怎么回事?!”
“李瑕……李瑕给将军下了……下了……”
马千一把抢过那哨探掏出的文书。
只扫一眼,已是怒气冲天……
于德生惊疑未定,凑上前问道:“李瑕兵至合州了?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
“李瑕并未出兵,成都确没有调动过兵马。”马千喃喃道。
他闭上眼,又想到了儿子的死。
“何意?李瑕只带了他那数十人取了合州吧?以将军之布置,这不可能……”
“该是合州副都统张世昌降了,此人是王坚旧部。”马千神色落寞,道:“我本以为王坚忠诚体国,其部下不会附逆,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