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左门附近的偏殿内。
忠顺王正背着手来回踱步,眼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官员从外面进来,忙停下脚步追问:“如何了?”
“王爷尽管放心。”
来人冲着忠顺王一拱手,亢奋道:“下官刚起了个头,礼部官员便群情激奋,如今已选出几人作为代表去向大宗伯【礼部尚书】进言了。”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督察院那边儿也不乏响应,预计会有不少人上折子参劾那焦顺。”
“好好好!”
忠顺王脸上烦恼尽去,扼腕冷笑道:“王琰老儿如今一心想递补内阁,方才被压了一头竟还能忍得住,若不给他些压力,他怎肯站出来与那焦顺打擂台?”
说着,又吩咐那年轻官员继续煽风点火,务必让朝臣们把火力全都集中在焦顺身上。
那年轻官员也不推辞,拍着胸脯满口答应。
若要让官员们群起响应支持忠顺王摄政,那他打死也不敢立军令状,但要说挑动群臣针对焦顺……
天下还有比这更容易的事儿?!
隆源帝还在世时,就有不少人隔三差五参他一本,如今隆源帝彻底咽了气,还不知到有多少人摩拳擦掌,想要将这‘祸国奸贼’明正典刑呢。
就这般,明里暗里也不知多少人串联,等到第二天参劾焦顺的折子足有几十斤重,领头的正是被下属群起逼宫的礼部尚书王琰。
其实王琰倒不纯是因为想递补内阁,求稳之下才任由焦顺出风头的,实在是他明里暗里试了几次,都被焦顺不软不硬的挡了回来,一时没能扳回局面罢了。
结果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却成了贪图阁老之位,不惜于焦贼苟合的证据。
没办法,礼部本来就是反焦大本营之一,一丁点的错在礼部也会被放大,何况还是在这样重要的场合
最后王尚书为了洗脱这个罪名,不惜一日三奏,言辞也是愈来越激烈的,指摘詹事府应该辅助太子,而不是喧宾夺主。
即便太子年幼难以主持,也该由礼部代为主理,而不是让临时加入其中的詹事府喧宾夺主。
在这群起围攻之下,那焦顺果然怕了,除了实在避不开的场合之外,平日里就在偏殿内关起门来写东西,也不知是打算自辩,还是想递折子喊冤。
反正是从心了!
自王琰以下无不弹冠相庆,心道这焦贼失了靠山果然不足为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再接再厉,让皇后和吴贵妃看到民心所向众志成城,争取在新皇登基之前拨乱反正。
另一边忠顺王更是自以为得计,如今人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文理之争上,听闻皇后为此惶惶不可终日,正是自己暗中布局的好时候!
于是一面大肆拉拢中高层文官,一面暗中设法腐化龙禁卫将校。
又私下里运作,准备将孙绍祖调入京营三卫当中,充任实掌兵权的参将。
说实话,其中不少事情都做的很是毛躁。
可即便蒋先生劝他不要操之过急,应该春风化雨徐徐图之,他也是一概不理,只道自己如今便是世宗皇帝第二,莫说是私下里染指一些军权,便真就造了反,那不得人心的孤儿寡母又能奈他如何?
偏他一意孤行之下,效果竟还好的出奇。
文臣这边就不用多说了,连龙禁卫的将校也纷纷望风而投。
忠顺王见此,越发不理会蒋先生的劝说,骄狂之心一日胜似一日,渐有仿效世宗皇帝之意。
…………
一晃将近半月。
这日傍晚皇后难得闲下来,正揉着眉心闭目养神,忽闻报说吴贵妃来访。
皇后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起初吴贵妃还肯帮忙分担一些政务,但渐渐就不耐烦了,偏又咬死了不愿意启用贤德妃,直闹的她近来几无宁日。
但谁让她是太子的生母呢?
近日又益发骄横,听不得别人半句忤逆,连太后为贤德妃求情,都被她明里暗里顶回去了。
所以纵然心下埋怨,皇后也不好当面指出来,只能强打精神起身相迎。
吴贵妃进殿后粗疏一礼,便拉着皇后上下端详,啧啧叹道:“姐姐最近可是清减了许多。”
同样是浑身缟素,吴贵妃瞧着却是容光焕发,正应了那要想俏一身孝的说辞。
对她这明知故问的说辞,皇后只能回以苦笑,旋即岔开话题道:“妹妹今儿怎么有空来找我?”
“我来,自然是有好事!”
吴贵妃得意一笑,喧宾夺主的拉着皇后便往里间走,一边走一边顺嘴问道:“听说姐姐最近时常召见焦畅卿?”
“也不算时常。”
皇后先是敷衍着,等进到里间隔绝了视听,这才正色道:“忠顺王近来愈发狂悖,我在焦顺的建议下,让几个龙禁卫军官稍作试探,他竟照单全收,还怂恿那些人拉拢更多人入伙,按拉来的官职大小、麾下兵马数量给予赏赐。”
说着,她柳眉倒竖在茶几上重重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