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吴部长这个明显的投诚之意,老爷子心领,嘴上却是淡淡道:“欲速则不达,年轻人需要好好锻炼一下,玉不琢不成器,拔苗助长只会害了苗。老吴,你是中组部部长,向来是从统揽全局的高度看待问题的,我相信你的目光。”
这句话绝对是重点,吴部长的理解是,不要再插手甘岭的具体事务,至于再插手会是什么样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吴部长不傻,不要再插手的意思就是什么都不要过问。他更知道,现在稍微有一点动作,哪怕不是他的动作,只要是陆渐红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恐怕都会算在他的头上。这个很头疼啊,该如何不动声色地撇清自己,是个技术含量很高的活。
陆渐红在知道老爷子的真实目的之后,认为总理在众人面前所说晚上过去,只是个托辞,没想到晚上老爷子真的把他带过去了。
他们去的挺早,没有等天黑。
京城的四月已经有了些热意,总理仍然站在那花园之中,花开得很艳,傍晚的晚霞洒在上面,更显绚烂。
总理脱下了白日里的西装,换了件夹克,更显得和蔼亲切。陆渐红在他面前没有太多的拘谨,不过在总理和老爷子没开口之前,还没有他先说话的份,只是静静地立着。
总理平视着他,目光很柔和,看不出一丝丝领导的威严,可是正是这种如邻家爷爷般的亲切,更让人心生接近之感。
谁也想不到总理的第一句话。
总理说:“小陆现在不分管甘岭的工业工作了吧?”
陆渐红在短暂的考虑中,还是决定说实话,道:“年初的时候,分工进行了调整。”
陆渐红没有多说别的,这让总理和老爷子都很满意,换了别的不淡定的人,这个时候说不准就会借机上汪含韵的眼药,由此可见,陆渐红的大局意识还是有的。吴部长下午跟老爷子谈到陆渐红的“德、能、才、意”,这“意”指的就是大局意识。
总理还是保持着淡淡的神情,道:“一个称职的干部,身上所具备的才能不能单一,就像学习不能偏科一样。换一项分管工作也是多了一个历练的机会。”
微微一顿,总理似乎大有感慨的样子,道:“中央至今没有对专职副书记的职责做一个详细的界定,让这一角色工作起来有诸多掣肘,各个地方副书记的工作内容都不一样,不过每件事情都要看到两面性,不得不承认,有的地区副书记充当着秘书的角色,不过也有的地方,副书记还是很重要的,渐红同志还年轻,多学点东西,多一点能力,对于以后还是大有裨益的。”
这话说出来,要说陆渐红不激动,那纯粹是吹牛逼。陆渐红只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他还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已悲”,能做到的不是圣人就是已经死心。关键就在于如何保持心情上的淡定,而不是被喜欢冲昏头脑,所以陆渐红镇定地道:“不管在什么岗位上,都能为人民服务的。”
总理微微一笑,突然道:“渐红同志,你对于做官、做人、做事有什么理解?”
陆渐红略一思索,道:“我的理解是,做官要知足,做人要知不足,做事要不知足。”
总理听着,半晌才道:“渐红同志总结得很好,很精辟,很到位。任主席,渐红的思想觉悟很高啊。”
任老爷子却道:“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想的。”
言下之意,当前的大局势在这里,这样的想法只会把自己逼得没有退路,因为官场上的很多人都是钻营权谋,一个在官场上不懂得保护自己的人,下场一般都不会好。
总理自然明白老爷子的意思,笑道:“不提这些扫兴的,走,吃饭去。”
老爷子笑道:“今晚不是稀饭吧?上一次我跟渐红可是回去又加了餐的。”
这一晚吃得算饱,饭后又聊了一阵,很开心,陆渐红也是渐入佳境,不过谈的大多是一些工作上的认识,并没有到具体工作,至于一些大方向方面更是提也不提。
在回来的路上,老爷子道:“渐红,总理对你目前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放手去干,不要太有顾忌,现在不会再有干涉到甘岭的内部事务,不过我所能做的只有这些,有些规则还是要遵守的,我也做不到一手遮天。”
陆渐红深感老爷子的良苦用心,道:“爷爷,您为我做的一切,我无以为报。”
老爷子翻了翻眼:“忒俗。对了,兰兰生产的时候,告诉我一声,看样子,这个重孙子的脚步要比沫炎的孩子快。”
陆渐红心中有一个疑惑,老爷子的八十大寿,高福海这个外甥居然没有来,实在太不合常理了,不过随即想到老爷子今天布的这个局,有可能是除了自己以外,不想让甘岭的人知道,可是,高福海又不是外人。
老爷子见陆渐红不吱声,便道:“怎么了?在想你老丈人呢?”
陆渐红吃了一惊,道:“您怎么知道?”
老爷子自傲地道:“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说真的,福海这个人我不是太了解,我只是怕他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