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珊听裴旻此话,脸露尴尬之色,嘟哝道:“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把柄!”
裴旻见夏珊满头汗迹,笑道:“我们去那边城楼下细谈。就算要救人,也不急在这一时。顶着烈阳说话,路人还以为我们是傻子呢!”
他指着城楼背面的阴影处。
说着与袁履谦往城墙下走去。
夏珊听闻裴旻正在河州,马不停蹄的从鄯州赶来求援,一路日晒,也是口干舌燥,跟着走了过去,顺带从马背上取过水囊,边走边豪饮起来,一点儿也不顾及形象。
裴旻瞧了心底也是暗笑:难怪郭知运会为她的婚事犯愁,这大大咧咧的性格,实与男人无异。
守城兵士见自己给忽视了,正暗自窃喜,随即却听裴旻转头对他道:“你也一并过来。”
守城兵士登时如腌了的茄子,灰头土脸的跟在身后。
来到城墙脚下,借着城墙的遮掩,总算避开了阳光的暴晒。
偶尔清风拂过,还能带来一些凉爽,几人都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夏珊也徐徐将缘由到来:“众所周知陇右节度使有七万五千兵额,不过随着府兵制的败坏,陇右军近二十年来,从未出现满员情况,这一点即便现在也是一样……”
裴旻点头表示明白,目前大唐力推募兵制,招募天下勇壮之士,组成长征健儿,往边境戍边。
但是募兵制有一个前提,不能影响经济发展,更不能影响农耕建设。
大唐终究是农耕民族,以农耕为上。农耕是一切之本,天下人生活的来源。
因募兵制而影响农耕,得不偿失。
募兵制的出现,确实大改边兵疲软的不足,给边兵补充了新鲜血液。但是大唐九节度使手中的兵额将近六十万,即便是募兵制顺利实施,一时半刻也不能满足所有兵源。
夏珊继续道:“每年朝廷发放军饷粮食,也不是按照七万五的兵数发放的。通常是地方统计了实际兵额,朝廷再行发放相对的物资。一般而言,地方节度使在上报的时候会虚报一些,以获取更多的军饷物资。这应该算是不成文的规矩。这些多发放的物资并不由节度使贪墨,而是用来奖励勇战敢战之士,用来提升将士待遇,有着各种各样的用处。”
裴旻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惯例,不过历史上对于这种做法有一个称呼叫“吃空饷”。
此时的节度使只有军权,并不掌管内政钱粮。
一支军队,杂七杂八的耗费极多,手中没有流动资金,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处理。
但是节度使权柄又过重,若再有执掌民政财权,于地方诸侯无异了。
节度使也没有胆子向中央讨要财权,谎报实际兵数,多得一些钱财,以作备用,是惯用手法。
袁履谦道:“话是如此说不假,可是谁能保证天下所有节度使都无私心私利?再说每个节度使拥兵数额固定,多报虚数,等于减少地方兵卒人数,真要战事来临,造成兵源不足,那该如何是好?”
夏珊再次瞪了袁履谦一眼,愤愤的不去理他,解释道:“就是有这种顾忌,虚报的数额并不多,维持一些日常所需倒是足够。可面对贪得无厌的阉狗,往往需要郭公自掏腰包以满足。原本王副都督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凑个千贯给韩老狗。却不想韩老狗得寸进尺,收了钱并不知足,还要万贯,实在欺人太甚。”
虚报兵额,以吃空饷,是朝廷万不允许的。
李隆基身在皇宫,自然不知道这个规矩,一但有人在他面前挑明此事,王君毚必受重罚。
王君毚现在的地位有些尴尬,他并非是正规的节度使,是代替郭知运行节度使的权利。真要追究起来,连郭知运也会受到牵累。
对于王君毚此人,裴旻了解的不是很深,可郭知运的品性毋庸置疑。
就算不为王君毚,为郭知运也不能让韩庄得逞。
裴旻当机立断,双手一合,说道:“我与你去鄯州,明天便见识见识那韩庄到底有多嚣张。”
“太好了!”夏珊一脸喜悦,道:“果然跟郭公说的一般,裴帅是个可靠的上司。”
“可靠,这个裴某承认,不过……”裴旻话音却一转道:“严厉,却也不假。当街纵马,确实不对,除非是十万火急的军情,其他都不是理由。就算现在烈日当空,街上行人不多,亦没有道理。这灾祸若能预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幸之事。谁能预测街巷里不会突然窜出一个小孩?规避这种不必要的祸事,才是我们应该做的,而非存着侥幸之心……你自去客栈领十军杖,以示惩戒。”
夏珊肃然道:“末将知错,愿意受罚!”
裴旻又看了守城兵士一眼道:“不问青红皂白,不理是非对错,自作主张,强自出头。称之为徇私渎职,毫不为过。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守城兵士哭丧着脸道:“甘愿受罚。”
夏珊这时却上前一步道:“兵士因我之故,才会受此无妄之灾。末将愿意替他承担责任,镇西军也是末将统领的兵,有管教不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