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见这些人的韩爌直接先说明了目前应天府的困境,并主动赔着笑脸道:
“诸位都是本地田地最多的大族,也是忠于朝廷的名门,想必也不忍心看着应天府的粮价如此高涨,而使贫民无果腹之粮,商贩无立身之本,以至于江南生乱,故而仆奉谕旨来问诸位,诸位可能拿粮到市面上来,或借于朝廷,而用于平抑粮价?”
“阁老不知!我们是大族名门无疑,祖上留下来的田地的确多,但架不住人口也多呀,祖传的田地所产粮食已经不太够用,甚至有时候,都得举家食粥几日才行,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粮食啊,不然,我们也不会求朝廷再赐庄田,但朝廷和百姓们的困难,我们也知道,也很想帮一把,谁让我们世受国恩呢,顾某愿献粮五十石出来,也不必说借,只当算是捐给朝廷用于赈济百姓。”
顾鸣郊先说道,且回头朝朱国弼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
朱国弼也因此跟着笑了笑,眉毛一挑,就瞥了脸色难看的韩爌一眼。
接着,朱国弼便也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想要让韩爌的脸色更加难看一点,因而说道:“阁老,我抚宁侯府也是一样,您别看田地多,这人口也不少,但捐粮的话,我也捐,谁让我们是忠臣呢,不过,我家的田没镇远侯的多,我捐三十石吧。”
朱国弼说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韩爌涵养倒是不错,依旧面带着微笑,只心里不由得道:“看样子,只能支持陛下用非常之手段才行啊!这些个勋贵也真是自私,什么祖上不祖上的,得陛下和朝廷愿意让你有你才能有,不愿意让你有,想夺走的话,也随时可以夺走的。”
徐弘基这时候站了出来:“阁老还请转告陛下,我魏国公府的几个庄子今年都遭了大灾,为了不牵累朝廷,徐某已经免了那几个庄子的佃租,还得粮食赈济佃户,现在整个魏国公府也没多少存粮,勉强能凑出一百石来。”
韩爌依旧只是笑笑。
接着,其他勋贵和大乡宦也跟着如此表态,只肯拿出几十一百来石的粮来打发韩爌以及他背后的天子。
……
“陛下息怒,这些勋贵豪族也是贪利惯了,才这样不在乎朝廷和百姓生死,以臣之见,只能强征其粮!”
在韩爌向朱由校转述了会见诸勋贵豪族的情况后,熊廷弼先对朱由校说了一句。
“熊阁老所言有理,虽说这是他们自己的粮,但陛下可加税于他们,而且是加重税于他们,令他们把粮食交出来!”
李之藻也附和道。
如果朱由校一开始就无缘无故地强行抄没这些勋贵豪族,自会令这些站在皇帝朱由校这边的文武官员担心自己将来也会被朝廷无缘无故地夺走家产。
但现在,因为这些勋贵豪族不肯让利在先,又大有要败坏社稷之可能,而跟皇帝个人秉性无关,所以,朱由校身边的这些文武官员也就开始主动支持和建言皇帝朱由校直接强征这些勋贵豪族的粮食。
“造成粮价如此高的不仅仅是他们,背后还有其他人,甚至宗室亲贵,趁着此次粮价上涨,朝廷正好教训一下这些勋贵以及背后那些不在乎社稷基业的宗室亲贵!所以,现在还不是直接强征其粮的时候,先让他们再狂一阵,这次朕让韩爱卿见他们,不是朕求他们,而是朕在给他们一次机会,最后的一次机会!”
朱由校轻咬唇瓣道。
“是!”
熊廷弼等立即回了一句。
接着,朱由校就又问着自己身边的大臣:“预计第一批从苏州那边运来的粮到了没有?”
韩爌忙回道:“预计在明后两日就到。”
朱由校听后点首:“那就先用随军军粮补到官营各商号,或批发给粮铺,但要求各粮铺必须按照粮业局的限价出售,实行商业军管!等苏州的粮到了后再补到军粮去,另外,传谕给方从哲,加快在清丈田亩过程中的调粮与筹粮工作。”
……
“如果朝廷强行征粮的话,老夫就让人把粮食全部烧掉!反正都难逃被抄被杀之命,那谁都别想好过!”
徐弘基在听门客梅双浦劝谏说朝廷容易因此强征粮秣后,而直接回了这么一句。
梅双浦便不好再多言。
而徐弘基则也对自己儿子徐文爵吩咐道:“你去一趟庄里,告诉各个庄头,把佃租提到八成!再把各庄仓房里的陈粮再烧掉一批,然后让佃户各家来领!”
徐弘基说着就道:“就是烧掉,也绝不投到市面上去!”
“父亲,佃租提到八成,会不会太高了?!”
徐文爵不由得问了一句。
“你懂什么!能给我徐家当佃户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老子就算收八成佃租,他还能和着粗糠填肚而不饿死,比外面那些没地没粮还没活计的贱民强多了,整个应天府,谁的田有我魏国公府多,他要是嫌高,可以放弃我徐家佃户身份,去别的地方当佃户,我徐家不拦着!”
徐弘基大声说道。
“是,孩儿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