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是住在西内太极宫的,李长夜继位后搬去了东内大明宫,但王太后还留在西内。
从东内到西内,要走上一阵,钟迟迟便真的伏在他膝上眯了一会儿,直到他抱着她走下步辇时,才迷迷糊糊醒来。
看到李长夜抱着个女人进来的时候,王太后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不悦道:“陛下怎么来了?今日不去芙蓉园春宴吗?”
李长夜一边向王太后走来,一边笑道:“听说母后宣召迟迟,朕跟过来看看!”
王太后蹙眉道:“那么多人都在芙蓉园等着你去!”
“那就让他们等着吧!”李长夜说着,直接抱着钟迟迟在王太后身边坐了下来。
王太后不敢过分逆他的意,只得迁怒于他怀里的钟迟迟,厌恶地看了一眼,问道:“这就是钟迟迟?”
“是她!”王夫人忙道,又是嫌恶又是惧怕地看了钟迟迟一眼。
昨夜也是这样被皇帝陛下抱出去的,这样妖娆的身段,除了她还有谁?
王太后拍了拍扶手,冷怒道:“大胆蛮女,竟然冒犯陛下龙体!还不滚下去跪好!”
怀里的女人极为明显地瑟缩了一下,李长夜笑着拍抚了一下,道:“母后不要吓着迟迟了,她胆子小!”
话音刚落,怀里的女人便埋头在他怀里,双肩直颤,看着好不可怜。
王太后看着她窝在李长夜怀里的样子就来气:“哀家一早就派人去传唤了,为何到现在才来?
李长夜将她的脸埋在怀里,爱怜地抚着她的肩背,道:“迟迟昨日被吓着了,梦魇了一夜,幸而朕用真龙之气镇住了梦魇,才将她唤醒——”微微一顿,捉住怀中人偷偷捏他的小手,笑得和蔼可亲,“舅母和大娘子是来向迟迟道歉的吗?”
王夫人婆媳无所适从地望向王太后。
王太后皱眉道:“你舅母为何要向这么个蛮女道歉?”
李长夜扬了扬眉,讶异道:“舅母无故关押迟迟,动用私刑,都是朕亲眼所见!念在是舅母的份上,朕已经劝过迟迟不要计较了,否则告到京兆府去,朕贵为天子,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徇私啊!”
说着,他把刚刚捉住的一只手拉了出来,又将她的袖子往上拉了一点,露出羊脂白玉般的手腕,腕间一圈青紫清晰明朗。
他满脸心疼地说:“母后你看,这就是证据,朕可怜的迟迟,被无故抓进承恩公府后,又受到了非人的凌虐,浑身伤痕累累,这些御医都可以作证的!”
王夫人向王太后连连摇头,欲哭无泪:“太后,臣妾没有动用私刑,这妖女——”话说一半,李长夜突然冷冷地瞥了一眼过来,她心头一惊,顿时不敢说下去了。
皇帝陛下摆明了要偏心这妖女,她只能寄希望于太后了。
被寄予厚望的王太后眉心一蹙,冷冷道:“这女人折了你表兄的手,哀家就是剁了她两只手都是便宜她!”
李长夜慢条斯理地将她的手塞回了怀里,问道:“你们说谁折了王子微的手?”
王太后看了王夫人一眼。
王夫人一想起长子受的苦,瞬间红了眼眶,指着钟迟迟,悲愤道:“就是她!陛下,昨日她偷偷潜入承恩公府,对大郎下此毒手,御医说大郎的手差一点就废了,这女人下手何其狠毒!陛下可不能包庇她!”
李长夜垂眸看了一眼,这个狠毒的女人正百无聊赖地玩着他的衣带。
看把她无聊得,是不能再包庇了。
“这样啊……”他漫不经心地应道,含笑问道,“迟迟,你说呢?”
钟迟迟睨了他一眼,柔柔道:“夫人这话可不敢当,迟迟只是个弱女子,如何能折得了令郎的手?”
这样一说,王太后也露出了疑惑之色。
那个替王子微看诊的御医她也喊来问过话了,说是大力捏断的,就是普通的男子都做不到,何况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子?
王夫人急了:“臣妾怎么敢欺瞒陛下和娘娘,她、她会巫术!”
钟迟迟哑然失笑,委委屈屈地唤了声“陛下”。
李长夜淡淡道:“巫蛊之事,舅母慎言!”
“陛下!是真的!昨日臣妾使人剁她的手,可谁都近不了她的身!”王夫人脱口而出。
殿内静了一瞬。
李长夜低头看了她一眼,她仍旧百无聊赖地玩着他的衣带,对王夫人的说辞毫无反应。
“近不了身?”李长夜轻声重复了一遍。
她微微抬眸,弱弱道:“可能是公府家人怜我无辜,不忍剁我的手吧……”说着,将一双精致如玉雕的手伸了出来。
这样美的手……
李长夜明知她是故意的,还是忍不住怒气上涌。
“剁她的手?”李长夜缓缓道,“夫人不是说没有动用私刑吗?莫非是骗朕的?”
王夫人打了个冷战,求助地看向王太后。
自王夫人说了“近不了身”后,太后就一直半信半疑地戒备着,后面的对话似乎都没留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