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知错了,您可千万别卖了奴婢啊。”
周玉容没理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谢宁,皮笑肉不笑地道:“嫂嫂所言有理,不过这丫头使得顺手了,一时也找不着顶替的。我带回去好生教训一番便是了。”
谢宁本也没有打算真让她卖了这个丫鬟,不过是吓吓她,好让她长些记性。目的达到了,也便顺着她道:“那妹妹回去可要好生管教了,尊卑有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应该自己多掂量掂量。”
她面上虽然还是带着温和无争的笑意,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
周玉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倒是小瞧这个二嫂了。合着她闹着一场就是敲山震虎,做给她看的。谢宁肯定是听到了她和周熹容的话,什么规矩、身份,不就是在变着法地讽刺她对周显恩不敬么?
好歹她也是在周府见惯了风浪的,周玉容自然面上不显,反而对着谢宁恭敬地笑了笑:“今日嫂嫂这番教诲,玉容记下了。”她的尾音加重了些,心头却是冷笑。
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周熹容眼神在她二人之间流转了一下,便也站了起来,笑道:“咱们今日饮酒作乐,可别为这个没规矩的丫鬟坏了兴致。这酒还热着呢,坐下再喝几杯吧。”
周玉容自然是没心思和谢宁同席而坐,谢宁也无意逗留,她揉了揉眉心,颇有些歉意:“我有些不胜酒力,就先回去了,况且夫君还在等我。改日我再约着几位妹妹一道赏乐吧。”云裳也配合地过来扶住了谢宁。
“既如此,二嫂嫂且慢行了。“周玉容、周熹容也顺势同她行礼道别。
谢宁颔首应了一声,便由着云裳扶她回去了。身后的周玉容怨毒地望着谢宁的背影,老实本分些不好么?非要跳出来挑事,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她冷哼一声,就带着那个脸上又是泪痕又是红肿的丫鬟走了。
周熹容看着背道而驰的两人,圆润的小脸上还带着浅浅的梨涡,看着像个讨喜的瓷娃娃一般。她不慌不忙地让人收拾了桌上杯盏,也回自己院子了。
青石小路上,谢宁端着步子稳稳地走着,因着冷风吹过,她的醉意几乎都吹散了。云裳瞧着谢宁发红的手,又是好一阵心疼:“夫人,您下次要动手,只管吩咐奴婢就是了。您看您,手都红了。”
经她这么一说,谢宁才低头望向自己的手掌,果然红了一片,可刚刚她心中气闷,浑然不觉。她将手收回了袖袍内,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是打人的,又不是挨打的。”
她不让云裳动手,其实也是为了保护她。周玉容一看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今日若是让云裳出了手,难免周玉容会将怒火撒在她身上。
云裳不解地问道:“您之前还说让咱们忍,可怎么又去教训了那个丫鬟?”说到这儿,她脸上又露出几分畅快的笑意,“不过,您刚刚打了她,可真解气,她竟然敢在背后编排您,真是该打。”
谢宁轻轻摇了摇头,低垂了眉眼:“我的事倒不算什么,可她们不该对将军那般不敬。”
她虽和周显恩连话都没说上几句,但那些人嘴里的话实在不堪入耳。饶是她这个外人听了,也觉得心头一阵恶寒。
她复又语重心长的地道:“我既嫁给了他,那将军的体面,便也是咱们的体面了。我凡事忍忍,至多让旁人笑话两句,可若是将军被人轻贱,咱们才叫真的被人踩在脚下了。”
况且不管当初她是如何嫁进来的,他是她的夫君,已然是事实,就算他们一辈子形同陌路,她也有这份责任去护着他的尊严。
想当这儿,她又暗自叹了叹气,她本想在周家安稳度日,可今日她和周玉容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往后还不知道这个四妹妹会如何对付她。她看了看旁边时刻关心着她的云裳,心头一阵暖意。多想无益,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领着云裳一前一后地走着,却没有注意到在走廊处慢慢现出一个人影。他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双手放在轮椅上,肩头随意搭着一件双鹤出云梨花纹外袍。
也不过片刻,那道身影就渐渐隐没在廊下的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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